70元錢的艱辛與幸福散文
時至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在物欲橫流、奢侈成風的都市里,70元錢能夠干什么?可能是高官富甲手里的一盒香煙,隨著他們吞云吐霧而煙消云散;可能是酒桌上一盤普普通通的菜,被酒足飯飽的人們隨意丟棄;可能是孩子們手中一件小小的玩具,擱置在落滿灰塵的雜物間;也可能是千百種隨處可見的不起眼的物件,或許根本沒有人去在意和在乎過它們。然而,在依舊貧窮的農(nóng)村,在艱苦樸素的農(nóng)民手中,70元錢顯得那么多、那么重……
我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農(nóng)家子孫,也遭受過一些艱辛,但在親身經(jīng)歷過下面這件事之前,自己內(nèi)心某些人生積淀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究其原因,也許是十多年閑適的小城鎮(zhèn)生活逐漸麻木了我的神經(jīng),忘卻了曾經(jīng)的艱難困苦,丟棄了曾經(jīng)的質(zhì)樸情懷。這,也讓我回想起中學時代死記硬背的中國著名儒家典籍《孟子》中“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的觀點。雖然用在此有幾分言過其實,不過人和國家一樣,道理應該是相通的吧。
前幾天,生活在故鄉(xiāng)家中的父母打來電話,計劃近期修繕一下院落。長期以來家中的院子都保持著原汁原味的黃土地模樣,一則雨雪天氣比較濕滑,行走不安全,二則泥土地面潮氣太重,無法晾曬夏秋收獲回來的糧食。村里的鄉(xiāng)親們最注重的兩件事莫過于“蓋房子,修院子”,蓋好了房子,修好了院子,就會感覺在人前人后能夠揚眉吐氣。因此,對于修院子這件事,父母一直都放在心底,只是原來日子比較不寬裕,無法成行罷了。父母的打算讓我我感覺很輕松,幾乎沒有意識到有什么壓力,不就是花錢買些材料、花錢雇些勞力,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于是,周末急匆匆趕回家中,剛好初夏的氣溫也十分適合水泥凝固,就催促父母趕緊行動。父親是個慢性子的人,做事沉穩(wěn),連著催了幾次都不見行動,我就自作主張聯(lián)系拖拉機準備修院子的沙子和石頭。母親告訴我,村里的青壯勞力幾乎都外出打工,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男人也都在附近工地干活,父親是擔心雇不到干活的人。后來,事情果真如父親意料的那樣——萬事俱備,只欠人力。
修水泥院子在農(nóng)村是一件需要很多勞力、時間比較集中的小型工程?梢哉f,如果沒有充足的勞動力,那就不敢輕易啟動實施,否則要么浪費材料,要么體力難支。由于我的“輕敵”思想,造成了一種騎虎難下的形勢?粗赣H面含慍色的神情,我又一通電話找來幾個親戚幫忙,雖然人數(shù)依然很少,但是勉強可以開工。既然是我的“餿主意”,那肯定是逃脫不了參與這場殲滅戰(zhàn)的命運。
早上七點多,做工的`鄉(xiāng)親扛著鐵锨陸續(xù)到位,稍事休息大家就各自投入忙碌的活計。先用鐵锨將水泥跟細紗攪拌均勻,然后加入核桃大小的石頭和足夠的水,再用鐵锨翻動均勻,最后按照需要的厚度依次鋪在院子里、用專門的工具修理平整即可。看似簡單的操作過程,其實需要堅毅的秉性和綿延無盡的體力才可以勝任。剛開始,我還是鐵锨起落飛舞、虎虎生風,沙子、水泥、石頭乖乖地排好了隊伍,等待匠人(北方對技術工人的稱呼)靈巧有序的鋪排修飾。這種得意和愜意的心情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大概一個小時左右,便覺得類似這樣簡單枯燥的重復動作沒有半點美好之意,而似令人心生厭煩的機器行為。更加糟糕的是,一遍又一遍的費力攪拌,使得胳膊漸漸地就不聽使喚,真的像灌滿了沉重的鉛塊一般,雙手的指頭也是陣陣的疼。一邊是快要無法承受的我,一邊是有說有笑做工的鄉(xiāng)親,讓我有些慚愧,也激發(fā)了心底不服輸?shù)膭蓬^。于是,強撐著僵硬的身體和酸痛的手臂繼續(xù)攪拌著混凝土,尋找著自己意識里的一個生理極限。人們常說“物極必反”,那一刻確確實實認為這四個字是人間至理之言。因為在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里,身體上那些如針扎的酸痛感覺好像隱藏了起來,不再侵襲我變得脆弱的神經(jīng)。只是有點像美國電影《摩登時代》中查理.卓別林飾演的工人——“因為毫無間歇的勞作終于讓他發(fā)了瘋,一見到圓形的東西,就忍不住要用扳子上緊”,我雖然沒有瘋掉那么嚴重,竟也是下意識地反復著一起一落的攪拌動作。然,比我頻率更快、費力更多的鄉(xiāng)親沒有一丁點兒不適的表現(xiàn),仍舊輕松怡然,更像是在進行一項休閑娛樂活動。
好不容易熬到午飯時間,看到做工的鄉(xiāng)親吃得津津有味,我卻坐在一旁的地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不知是麻木的神經(jīng)還沒有恢復,還是胃里的血液都涌到了四肢,本該狼吞虎咽的肚子,此刻一點進食的欲望都沒有。眼前鄉(xiāng)親滋味獨好的吃飯姿態(tài)不由得勾起了我心底最深刻難忘的一段記憶,少年時代每當初夏季節(jié),家里的糧食就會到了青黃不接的地步,人往往在缺少什么的時候就越想要得到什么,如缺糧少飯的日子也就比平時更容易饑餓,特別是遭遇災荒的年月更是如此。想著這些往昔的經(jīng)歷,好像一下子增添了食欲,端起北方人喜愛的大瓷碗美美地吃了兩碗,還不覺得撐得慌,更把什么控制體重的時尚念頭拋到了九霄云外。飯后,我已經(jīng)是蹲在地上不想起來了,幾位鄉(xiāng)親還是相互調(diào)侃,說笑不停,無非就是一些家長里短,還有相約著去別的什么建筑工地做工,那份喜悅的神情仿佛不是去干體力活,倒像是去揀現(xiàn)成的金元寶。大概兩點多,工程又一次緊張地進行,短暫的休息讓我有些嬌氣的身體開始抗議,幾乎每個地方都在陣痛,渾身不自在。為了讓手臂輕松一些,就要用大腿作為鐵锨借力的支撐點,起初還感覺蠻不錯,雙臂稍一用力那些沙子、水泥和石頭就順從地挪了地方?墒,沒過多少時間此種操作方式就不管用了,由于頻繁地撬動鐵锨,大腿上的肌肉生生的疼。再看不緊不慢攪拌和裝卸混凝土的鄉(xiāng)親,他們絲毫沒有我這副狼狽的模樣,鐵锨起落速度均勻而有力,猶如端著一團棉花似的輕松自如。如此的勞動強度在我看來已經(jīng)到了極限,而在鄉(xiāng)親眼里肯定如家常便飯一般普通,讓我不得不汗顏至極,也佩服之至。
隨著太陽西沉,二十多噸的沙子、水泥和石頭(不包括加入其中的水)被十來個人攪拌均勻變?yōu)榱似秸饣乃嘣郝洹_@些性格堅韌、不畏艱辛的鄉(xiāng)親不正是課本里當代著名作家馮驥才筆下鮮活的《挑山工》嗎?如若不是親身經(jīng)歷和親自參與,光憑數(shù)字我是會感到十分驚訝的,加上重復三四遍的攪拌、裝卸,就不單單是二十多噸而要翻幾番。就在張羅鄉(xiāng)親吃完晚飯,父母一番感謝之后照例付給鄉(xiāng)親70——100元不等的酬勞,一般負責技術活的100元,干力氣活的70元。而我,累死累活苦撐著干了一整天,差點脫層皮才僅僅價值70元,如若與鄉(xiāng)親比的話,還得扣除一部分,可能也就剩下50多元了吧。
一直以來,我自認為是一個地地道道、吃苦耐勞的農(nóng)村人,經(jīng)過這次修繕院落的歷練,發(fā)覺很多從父輩們身上流傳下來的曾經(jīng)作為人生財富沉淀于胸的東西,正在一點一點地被浮躁、驕奢的都市之風剝蝕,這令我內(nèi)心生出幾多恐懼。也許,70元一天是大多數(shù)農(nóng)民工的身價,在很多人眼里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是按勞分配的結果。也許,這輩子多數(shù)農(nóng)民工都成不了市場經(jīng)濟的弄潮兒,只能干一天掙70元的力氣活,但他們因勤勞和知足而擁有一生的簡單幸福。然,當今社會眾多工薪階層的時尚白領們,一天何止一百,甚至幾百不等,他們的身價與農(nóng)民工相比應該不低了吧,卻仍然縱身跳進買房、換房或買車、換車的苦海中上不了岸,已然不知幸福是何滋味了。是豪宅?是豪車?是權傾一時的高官顯爵?是穿金戴銀的商賈富甲?是貪圖享受?是愛慕虛榮?還是辛勤付出與淡然回報的平衡相融?或一日三餐的平安健康和夜臥八尺的平淡相守?是與不是,只能留給個人去體味、去評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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