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酒中飄出今與昔的年味散文
年節(jié)將近,在我的家庭里,做米酒是兩個女人的拿手好戲。她們是兩代人,是年年有年的年味中的今與昔。一個是我的妻子,她是我的每一天每一年的生活的今天;一個是我的母親,她屬于過去,屬于歷史,屬于苦難和美好的昔日與記憶象征。母親的手上把握功夫好,能夠把眾多玉米的粗糙和些微糯米的精致結(jié)合為一起,巧妙做出那個年代的香甜來;妻子糯米飯蒸得爽,酒藥撒得勻稱,水灑得合適,做出的糯米酒格外的香醇,隔著幾間屋子都能聞到酒香穿過門縫和墻壁的香甜味。
在貧窮的歲月,能在臘月上山砍柴燒起一個灶火,殺上年豬,石磨推出一鍋水豆腐,石碓舂一簸箕糯米面或高粱面在過年的時候煮湯圓吃,年就是過得有滋有味的了。一到臘月,母親就開始做米酒了。這種自家釀制的米酒,在那時算得上是奢侈食物,不是平時能經(jīng)常享受得到的。收成好的年份,家里糯米多的時候,母親會留下一些舂成糯米粉外,剩下的就拿來與玉米一起做米酒了。做一壇米酒,讓孩子不僅改善生活,增進(jìn)營養(yǎng),滋補(bǔ)身體;最主要的是開春以后,農(nóng)活繁忙時節(jié),天氣漸漸炎熱,就拎著一壺冷水和米酒,在山上干農(nóng)活歇氣時解渴,也可以暫時充饑。年景不好的時候,做米酒就基本沒有糯米結(jié)合了,米酒全都是用玉米做成。不管有沒有糯米,無論什么年景,母親做的米酒,都會像過年時叔叔小時候給我們說的那樣“做酒缸缸好,作醋壇壇酸”的好酒一樣,留著正月前來拜年的親戚待客。有親戚來了,母親會在清水鍋里煮上幾個雞蛋,添一點米酒招待客人;或者搖圓一些糯米粉和高粱粉疙瘩,粉白的或鮮紅的,在清水鍋里煮飄之后,再添上一些米酒,就可以招待親戚吃早餐了。
母親做米酒的時候,將玉米淘洗,濾干,蒸孰,倒在木盆里,再將糯米蒸熟倒在木盆里,兩相攪拌均勻,散開驅(qū)涼,敲碎酒藥,灑在米飯里。這時,母親便拿來一只土碗,裝上大半碗冷水,用木筷拈一塊或多塊燒紅的煤塊,瞿地一聲放進(jìn)水里,水頓時沸騰起來,母親用手粘著涼開水把攪拌均勻后壓緊的米飯抹上水壓緊,再拈一塊燒紅的煤塊從米飯的頂部插進(jìn)去。那時我對燒紅的煤的用途十分不解,以為是做酒的一種神秘或神圣,現(xiàn)在想來,也許是為了去除油污,做酒需要潔凈罷了。母親然后把米飯端上竹樓,竹樓預(yù)先鋪上一層稻草,木盆盛裝的米飯放在稻草上,再蓋上被子。
接下來的幾天,大概一至三天的時間里,就是烤酒。那時因為貧困,燒不起一角多錢一百斤的煤,而且就是有錢,也沒有車,山路也不好,要到十多里的山外村莊里去背煤,十分辛苦。沒有煤,烤酒就是火爐上燒著一個從山里砍來的木疙瘩燒烤。屋外雪花飄飄,火爐上火星四濺,溫度一層一層地傳遞上竹樓,米酒得到它該得的溫度,漸漸地,酒開始來了。酒香從竹樓上飄下來,溫度飄上去,酒水溢了出來,從樓枕上一滴一滴地滴了下來,我們一邊烤著柴火,一邊覺得酒水可惜,就張著嘴巴伸出舌頭去接,酒水拌著黑垢水,我們沒有覺得臟,仍嘗到了母親做的米酒的香甜。
也許是從小愛吃母親做的米酒,我成了一個縱酒行樂的人。飲白酒只不過是待人接物而已,本身并沒有酒癮,不喝也罷。然而,要是幾天或一周沒有米酒吃,我心里就有一種念念不忘的滋味。因此,每一年,妻子都要做一壇或者兩壇以上的米酒過年。妻子從開始學(xué)做米酒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F(xiàn)在生活豐富了,做米酒不再只是玉米拌糯米,或者是純玉米,而是純粹的糯米了。過年做糯米酒,同過去母親的做法是一樣的。
妻子先把糯米淘洗好,浸上一段時間,倒出濾干水,再裝入木甑,蓋好蓋,放入鍋中用大火蒸。糯米飯蒸熟后,滿廚房就飄散著一股誘人的香味,我和孩子聞著就垂涎三尺,圍攏過來,先舀一碗吃。妻子將蒸好的糯米飯攤放在錫鍋里,讓其冷卻,然后將一團(tuán)團(tuán)的米飯弄散,使其均勻。糯米飯冷卻后,妻子把糯米飯一層層地放入一個一個的錫鍋鋁鍋中,撒上酒藥和適量的冷開水,用手輕輕地將糯米飯壓平整,蓋上鍋蓋,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被子將錫鍋鋁鍋焐得嚴(yán)嚴(yán)實實,打開電熱毯,讓其發(fā)酵,中途不能打開。過年做的糯米酒,妻子是算好時間的。三天后,也就是除夕前幾天,立春前,酒就釀造成熟了。妻子說,酒就要在臘月里做,在開春前做,這段時間做的米酒才最好吃。米酒來了,妻子將米酒揭開蓋,頓時,屋內(nèi)就散發(fā)著香醇醇的酒味。一年到頭,妻子向鍋里舀些清水,煮沸,將濃稠的米酒舀些放入沸水里煮,水開后再放入足夠的`白糖,香醇的乳白色的米酒就很快做成了。妻子的米酒和母親的米酒同樣的香醇,同樣的誘人。一碗米酒留給我們的盡是過年的甘甜與幸福。
米酒里飄出的今與昔的年味特別的濃釅,我對米酒情有獨鐘,喝得咂咂有聲。我想這也許與母親會做米酒,從小吃慣了米酒吃慣了艱辛有關(guān),F(xiàn)在過年我家都要做米酒。物資極大地豐富了,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的父親去世了,母親年紀(jì)大了,我們兄弟姊妹為了生計像小船一親離開了溫馨港灣一樣的母親,家里顯得冷清了,母親也懶得再做米酒了。沒有了母親做的米酒,妻子接著一年一年地做著米酒,那香甜的米酒味,到了過年就會在腦海中銘刻下來,令我不由得想起往昔過年的溫馨,想起母親的厚愛,心中隨之也泛起濃濃的鄉(xiāng)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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