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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人散文
南方的冬天,沒有下雪之前,處處如同花團(tuán)錦簇的盛春,山坡和路邊,目光所及,草木流丹,花兒鮮艷。一夜北風(fēng),飄下一場雪。倏爾,山白了,畈野白了,屋頂和院子也白了……罩在白皚皚的山頭上的霧,一會兒濃一會兒淡,白皚皚的山峰,霧濃了它就模糊,霧淡了它就清晰,極致地彰顯著陰森。突然的變化,反差那么大,早晨一打開門,我就瞇縫了雙眼,把脖子縮進(jìn)衣領(lǐng)里,立即成了大自然威儀下的可憐蟲?茨锹槿,都只在屋檐上撲騰,不敢遠(yuǎn)走高飛。我家的小白狗,走出狗窠在門臺上叫了幾聲,然后退回去蜷縮起來,連凄惶的吠聲,似乎也不敢向那冷森的世界邁出。
可是,陡地傳過來一陣孩子嘻嘻哈哈的笑聲,似乎是在對那大自然的威儀肆無忌憚地挑釁。隨著那喜鵲鬧春的歡聲之后,跑來一群孩子,在我家小院堆起雪人來。
“這些孩子怎么不冷呢!编徏乙晃簧┳,看著在雪地上雀躍的孩子們說。
我一愣怔,這聲音似曾相識。小時(shí)候堆雪人,也是我最喜的事情。一下雪,我就叫出鄰家的小伙伴或被鄰家的小伙伴叫出去,到屋外堆雪人。
有一回去堆雪人,晚上回家,鼻塞胸悶發(fā)高燒,祖母在被窩里,捂著我凍僵了的手說:“你怎么不冷?”第二天,她要去幫村里人做年粑,叫我在生著篼子火的火塘邊烤火,還叫一個(gè)小伙伴陪我,拿出炒蠶豆給我們吃,說:“不要出去,外面冷,這里幾好,多暖!蔽覀儼筒坏盟唛_好去堆雪人,都說,知道,這里好。她一走,我隨后就出籠的鳥兒一樣出了門。前一天堆雪人的時(shí)候,因?yàn)闅埣玻荒軓澫卵降叵伦パ,只能到附近的柴堆草垛上抓一點(diǎn)?吹皆畋诚履前唁佺P,握著把不用彎腰,就可以鏟到地下的雪了。我把鍋鏟拿了出去,叫上幾個(gè)人,去雪地上玩了起來。因?yàn)橛绣佺P,比前一天堆得更盡興。一鍋鏟鏟起來的雪,比小伙伴們一雙小手捧的多得多。小伙伴們都夸我多辦法,羨慕不已。我更有興頭,生怕別人把雪搶完了一樣,搶著一鏟又一鏟,干得身上熱乎乎,閉塞的鼻子都通了。那一天,我們堆了一座英雄楊子榮,高昂的頭顱,塑著對英雄的景仰,舉起的馬鞭,揚(yáng)著我們對馳騁萬里林海雪原的向往。雪花被我們歡呼得跳著舞,北風(fēng)被我們歡呼得奏起了賽馬曲.晚上回家,祖母摸著我的腦門,說:“你不冷,真怪了,熱都退了。”我趁機(jī)炫耀:“我們堆了一座楊子榮,真像,好像騎著馬奔跑到威虎山上去呢!蔽铱鞓窡o比。
其實(shí),不單是堆雪人,使我們忘記了寒冷,我們的心頭,對身邊有很多的喜愛,覺得許多美好,比如一只蝴蝶,去捕捉追趕的時(shí)候,不管前邊是蒺藜還是藤刺,劃破手絆倒身子磕破頭,全然不知。夏天里,為了捕樹頂上一只蟬,火辣辣的太陽懸在頭頂,曬得渾身發(fā)亮背上起泡,也不覺驕陽的威力。
冷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東西,而我不覺冷,是因?yàn)樾睦飳ρ┤水a(chǎn)生喜愛,被喜愛占位,叫冷讓位,我能把雪變成人。如今,我的心中少了兒時(shí)的喜愛,而讓冷占據(jù)了席位,冷就把我變成了可憐蟲一樣縮脖子蜷身的雪人。在孩子們鬧春似堆雪人的聲勢里,我自省,生活上,因?yàn)樽约核龅降难讻龊筒豢,去怨天尤人,?shí)在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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