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燈未滅,何處一枝春的散文
午后聞雨聲,驚醒夢中人;元宵燈未滅,何處一枝春?
“一枝春”最早出自南朝詩人陸豈的《詠梅》中詩中寫道:“折花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崩^而宋代黃庭堅《劉邦直送早梅水仙花》里就有了這個典故:“欲問江南近消息,喜君貽我一枝春!彪m然古人早已將“一枝春”專指梅花,但后人因為不同地域,以及對春色的不同理解與感觸,所以除了梅花之外,也有暗指水仙花,桃花、梨花,還有指“尖尖角”的荷葉,以及吐芽的柳絲之說。
每年立春后,我都會去尋春。到室外領(lǐng)略春天第一枝春色。我的一枝春,有時是一枝帶雨的梨花,有時是一枝胭紅的桃粉,還有時是一枝淡泊素雅的水仙花。近年,能夠表達我心中春意與春色的已經(jīng)不再是“一枝春”的花兒了,而是一枝枝不與牡丹爭媚,不與桃花爭妒,不羨梨花扇情,青綠青翠與春光一起明媚和春風(fēng)一樣溫軟,逢春博發(fā)的三葉草。
每逢寒風(fēng)蕭蕭時,便是春來腳步聲。是。≈灰谟晏煊L(fēng)而望,雨絲間探出的風(fēng)兒,不再那么地刺骨而溫軟時,春天便來了;只要早晨的落葉不再是白色凌霜,而是濕潤的晨露時,這象征“幸福、愛情”的三葉草,就會從星星點點的堅守中洋溢她翩翩的風(fēng)采,然后一簇簇,一洼洼,一遍遍地芳菲,綠滿心扉,綠遍大江南北。
春天來了。雨縫中夾著的春風(fēng),還有些薄涼,卻已經(jīng)溫潤了許多。這時候,我的小城,東湖湖邊的柳岸那禿枝疏影下,星星點點的三葉草,便不那么零落了。而是一摞摞地擠著,挨著張顯她的翠綠,舒展她優(yōu)雅的體態(tài)。她們在春風(fēng)里拔節(jié),爭妍,蓬勃!
我仿佛聞見悠悠的草香,又似乎聽見吱吱的拔節(jié)聲。這草香,不是香在鼻息里,而是香在心扉中,它像我童年時聞見母親的發(fā)香;又像我初為男人時嗅到愛人的體香。只是,我母親的發(fā)香沒有這么芬芳,愛人的體香又沒有這么淡雅。它不會撩撥我的情懷,也不會勾引我的本能,而是彌漫在她們的身體上,淡淡地香著。這撥節(jié)聲,不是從風(fēng)中傳來,仿佛是在大地中傳訟,既像靡靡之音,又像渾厚而悠遠的梵音。
記得我不是坐在草叢之中。這會兒,卻被包圍了,被這青綠青翠的三葉草包圍著。我閉目享受這份被包圍的幸福,再看,我的眼前哪里還有三葉草嘛!她,她們不正是我在電影中看見過的,舊上海時大學(xué)校園里那群圓臉、小口,頭戴蝴蝶發(fā)卡的女生呀。是!是她們!是她們在潮弄我的苯拙,調(diào)侃我的局促。我尷尬了,更囧。我不再欣賞她們的清純與靚麗了,而是嫉妒。嫉妒她們先于我感知了春天,嫉妒她們青春年少!我雖然嫉妒,卻是打心眼里羨慕,羨慕到情不自禁地合著她們的節(jié)拍,模仿她們的姿態(tài)?墒,哪有我這么笨拙而蒼白的三葉草呀?即使草尖上頂起的去年的落葉,也比我風(fēng)光許多!風(fēng)流許多!
春來暖風(fēng)催草綠,又是一年花開時。雖然桃園依然沉寂,荷塘依然落寞,柳岸依舊荒涼,可這三葉草已經(jīng)蓬勃地春發(fā)了,只要春風(fēng)吹到哪兒,哪兒便滿眼綠色,無限春情。我深切地感受著這份暖心的綠,還墜入涌動的春潮中。因為這肥美的三葉草,我才先于柳枝風(fēng)情,先于春花怒放,先于春水流暢!
春風(fēng)里,我也春情涌動,我也煽情。我雖然沒了“尋花問柳”的悸動,而是靜聽三葉草唯美的拔節(jié)聲,欣賞她肥美的容顏,心受她恬淡的性情,感動她堅守淡雅的品行?蛇@哪里還是三葉草嘛,分明是我珍藏在夢中的知己紅顏,那位知性通達、聰慧內(nèi)斂的女人。是的!是她!我向她張望,她正婷婷于綠毯之上,她清麗的容顏和優(yōu)雅的體態(tài)撲入我的眼簾。她雖然不嘩眾取寵,卻也出類拔萃;雖然不奪目,卻十分養(yǎng)眼,入心。她慈顏圓潤的臉在太陽下流光,仿佛素描于葉面上的蝴蝶圖案,像她含情的'小眼,含笑的小口。我想撫摸她潤澤的臉,又怕玷污了她;我想擁她入懷,又擔(dān)心弄疼了她。
于是不想,真的不多想了。我就這么靜候夕陽西下,可以與她共賞美麗的晚霞;我就這么陪伴,從日落到月華,可以為她捋捋青絲或華發(fā)。她為我堅守了一個個春夏,我就應(yīng)該是她心中不倒的大廈。她是這么對我如此篤情,我怎么能夠不被她感動,怎么能夠不為她折迷!
我如此這般地感動于三葉草帶給我的幸福,以及塞滿我心扉的春情,所以我更欣賞她淡雅的品行,聆聽她寧靜致遠的心聲。我好想樶一把清泉,洗去她臉上的浮塵,它將愈加清麗了;我好想掬一把甘露,滋養(yǎng)她純凈的心身,她將愈加明媚。除了欣賞和聆聽,我什么都給不了她。此刻,我所擁有的只是胸中一顆熾熱的心,和眼前一湖冰涼的湖水。我沒有為三葉草帶來一米陽光;也沒有給它送去半縷春風(fēng);還沒有給它遮擋過任何的風(fēng)雨?墒,可是她依然青綠青翠著,優(yōu)雅而肥美著。恪從操守的三葉草呀!卻給過我許多,有滿心的幸福,還有恬淡的蜜意。我還能要求她什么呢?只愿她常綠,我便長情。
花為悅己者容。難道三葉草也為悅己者豐?之前,我對司空見慣的三葉草并不這么看重,也不懂,更不會這般如此這般地?zé)釔。因為三葉草有著屢看屢新的容顏,漸習(xí)漸豐的品行,常聞常識的心語。所以我走近它、繼而欣賞它;所以我聆聽它、繼而懂得它,繼而呵護它!
好在,我懂得聆聽,也善于發(fā)現(xiàn),否則就與三葉草失之交臂。晚霞初上,禿枝長影,碎玉飛花的湖面吹來溫軟的晚風(fēng)。我又聽到三葉草“吱吱”的拔節(jié)聲,聞見一縷縷淡雅清新的草香。這會兒,我眼中的三葉草,已經(jīng)不是一洼洼的了,而是成片,成片地綠著。這輕盈而豐厚呀!仿佛從湖中漫來的碧波,我在碧波中蕩漾,在碧波中遐想。晚霞、湖水、香風(fēng)與三葉草一起夠就了一副春光無限的江南美景。夜幕降臨,我心如酥。元宵燈未滅,此處好風(fēng)光。
像征幸福與愛情的三葉草呀,多好!自然多好!簡單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