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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時分的情感散文
我放下電話,不自覺地陷入了回憶的輪回。妻兒都已酣然入夢,我從書房來到了客廳外的陽臺上。三更的夜,靜悄悄的讓人覺得有些寂寞,卻又更能讓人看清被塵封已久的記憶。
電話是強子打來的,我們已經(jīng)許久沒有聯(lián)系,并不是我們之間有了什么矛盾,而是我在這個城市,他在別個省市,我在忙,他也沒閑著,可是就在我25歲結(jié)婚那時候,他來了。他變了好多。
初遇強子,那是在一個下著雨的黃昏,六月的雨就像孩子的臉,在隨著心性鬧著情緒。強子一個人蹲在樓下商店的屋檐下,在輕輕地抹著雙眼,我猜著他一定是哭過的,而且不敢回家所以躲在這里。那是我們還都是孩童,沒有什么心機城府,我付出一顆糖的代價結(jié)識了強子,那時候,他六歲,我七歲。
強子是一個非常聰明獨立的孩子,跟他再一起玩耍之后才發(fā)現(xiàn)我們有很多共同的地方,所以我們成為了無話不談的的朋友。
強子說,他爺爺是一個頑固的老人,而且是一個有文化的老人,而他老爸則是一個四海經(jīng)商的商人。于是,問題就發(fā)生了,爺爺希望強子能好好讀書,將來做一個有文化有知識的文學(xué)人,繼承他的衣缽,把未能把兒子培養(yǎng)成文化人的遺憾全部壓在了孫子身上;但是爸爸的想法卻不一樣,他要求強子好好學(xué)經(jīng)商企業(yè)管理,將來才能繼承他的家業(yè)。所以不管是什么時候的爭吵,強子總是被夾在戰(zhàn)爭爆發(fā)的中心,只有媽媽偶爾能為他遮擋一些壓力。
“可是,我只想將來做一個畫師!绷鶜q的強子似乎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媽媽也是這樣支持我的!闭f完他開心地笑了起來,也許,這是他唯一的卻最沒有發(fā)言權(quán)的支持吧。
后來知道,我家和強子家距離并不是很遠,而且我們是在同一所學(xué)校上學(xué),雖然我比他大一歲,我們卻是同級的'。和強子熟悉了,我們每天都出來玩,有時候他畫了一些扭扭曲曲的畫圖,就會興奮地拿著來給我欣賞,可能我是唯一知道他的夢想的朋友吧!
“我以后一定要做一個畫師,我喜歡畫畫!睆娮余嵵氐貙χ炜蘸。
有一天,他突然問我:“你的夢想是什么?”
那一刻,我愣住了,真的愣住了,不知所措。我的夢想呢?一直以來,我都為強子能堅持他的夢想而高興,一直在為他能畫出一幅幅有進步的畫而歡呼,一直都在為強子能在他爺爺和父親的戰(zhàn)爭中掙脫出來而焦急,可是這些都不是我的,如果不是強子突然問我,我一直以為,強子的夢就是我的夢。
那幾天,我的心在彷徨,我沒有多好的背景,只有略微長得好點的背影,可是我不能去做一個背影殺手?墒俏夷茏鍪裁茨兀课业募沂郎踔帘葟娮舆不如,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直到我們度過了整個童年,強子仍在為他的夢想游斗著,而且在他的夢想路上不停地跋涉前進:“總有一天我會成功的!”離別那天,強子用力地握著雙拳,雙眼泛著微紅的水霧,緊緊地看著我:“成功,一定會的!”“我也會。”
那一年,兩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在高大滄桑的楊柳樹下說著他們的夢想,堅定,執(zhí)著。
初中、高中、大學(xué)……我和強子一直通信,我們互相鼓勵,一起前進,離別那年,我告訴強子,我找到了自己的夢想,我要做一個作家。
初中,高中,大學(xué)……十年之間我們相見甚少,偶爾匆匆一別,只留下一句:“加油,我們會成功的!
只是,那一句話的聲音卻越來越小,直到大學(xué)畢業(yè)后的酒會上,我們都沒有說了。
強子說,在高考那年,他家里為了他報哪所大學(xué)學(xué)什么專業(yè),然后家庭八級地震就爆發(fā)了,爺爺不幸高血壓心臟病病發(fā),爸爸一氣之下把心思全放在了經(jīng)商上,強子只好在媽媽的建議下報讀了一所金融學(xué)院,選修有中國文化史。但是強子在大學(xué)四年仍然把大部分的心思放在了繪畫上,其他專業(yè)成績平平。
我也許比強子幸運一些,沒有家庭地震,但也只是僅僅一些。由于高考結(jié)果和家庭一些原因,我不得不報讀了醫(yī)學(xué)院。為之奮斗了將近十年的夢想也在此不能到專業(yè)學(xué)院去而哭泣,雖然在此后的日子一直堅持,卻也因為分不出多大的時間來寫作而沒有多少進展。
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們就很少很少聯(lián)系了,只有在節(jié)假日的時候我們才偶爾通通電話,留個信息。不知何時,強子搬家了,聽說搬去了他爸爸的企業(yè)所在地,在那兒,我想強子在他的夢想過得并不如意。正如我所想,在我結(jié)婚的時候,我們能夠見上一面。
強子滄桑了很多。
“我爺爺去年去世了,爸爸也因為傷心過度和工作上的勞累半年前也病倒了。”強子說這些的時候顯得很淡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得太多經(jīng)歷太多了。
“所以,我必須接下家里的擔子,接下老頭子的家業(yè)!睆娮永^續(xù)說著,那夜我們談了好多,從小時候談到中學(xué),再到大學(xué),我也是那晚才得知,強子過得真的很不容易。
“如今,我再也不再奢望我能成為一個畫師了!睆娮诱f這話的時候笑得很干,我明顯看到他眼里閃過一絲絲苦澀。
“你還能堅持,就不要放棄。”他看著我的時候又恢復(fù)了少時的堅定,只是我們再也回不去那些年少的時光,那些年少的時光,我們在六月的黃昏下信誓旦旦地說要堅持著自己的夢想,可是如今?
“你的夢醒了么?”我幽幽地問,因為那個仿佛就是我的夢,如今我再也看不到它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我也不好過。
“你跟我不一樣!睆娮右痪湓挀踝×宋业那а匀f語,我唯有默默地看著現(xiàn)在的強子。
不一樣,真的不一樣嗎?我默默地想著,可是我沒有跟強子說,也許他現(xiàn)在的心就像我七歲那年一樣,把自己的夢想放在了彼此身上,把對方的夢想看似成了自己的夢想,至少,心中還有一個寄托和希望。
可是,真的是一樣的,并沒有強子說的不一樣。我的寫作看似還可以,但是在這物欲橫流的時代,在這殘酷的社會,我至今還是剛剛貸款定下房子,一所小小的房子已經(jīng)把我壓得茍延殘喘了,我還能把心思放在看不到的夢想上嗎?強子,我跟你是一樣的。
如今,時光去了,歲月的痕跡印在了我們曾經(jīng)的夢想上,我們曾經(jīng)一樣,如今也一樣,真的一樣。我們一樣:“夢醒了!”
涼風(fēng)起,吹醒了正在夢想著的我,我看著寂靜黑乎乎的夜,不知不覺已五點多了。天空已泛起了一絲絲肚白,夢再也沒有了,又是該面對新的一天的時候了;氐轿蓍g,正看到兒子稚嫩的小嘴在嘟嘟夢語,我想,他也該有一個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