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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父親親情散文

        時間:2021-07-02 20:20:20 散文 我要投稿

        父親親情散文

          今夜難眠。

        父親親情散文

          今兒是2010年的農(nóng)歷八月二十九,是我父親的忌日。也就是在二十八年前的今天,我的父親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一大早,我便買了供品和冥紙,去了母親那里。娘家和我住的地方相隔很近,我想早早過去,不只是為去祭奠父親,而主要的是陪伴患偏癱已兩年有余的母親。

          按往日那樣,我為母親做著女兒應做的事情。吃罷午飯,便和嫂子一起去父親的墳上祭奠。

          父親去世時,這里的墳塋只有祖父相伴,現(xiàn)如今,伯父、伯母,叔叔、嬸嬸們都相繼安息到了這里,父親倒也不寂寞,躺在祖父的懷抱,被伯父叔叔相擁,正如他生前總有那么多的人來我家聊天一樣,好不親一昵,好不熱鬧!

          郁郁蔥蔥地拉腿蔓覆蓋了整片墳塋,狗尾草從那縫隙里堅忍地昂著頭。藍色*的火苗吞一舔一著金銀財寶,冥國銀行的鈔票卷曲著、飛舞著……

          一生都很貧困的父親,不知在天國能不能擁金戴銀地闊綽一番呢?每一次,我都在心里不斷地這樣問自己。

          看到那漫天盤旋飛舞的紙灰,我不禁釋然起來,——父親是高興的。因為人們都說,紙灰飛得越高,說明逝者感受到了晚輩的那份孝心!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的母親并沒有睡著。沒想到母親竟問出這樣一句話來:“秀君,你爸說什么時候來接我了嗎?”

          我知道久病的母親常常厭世,但是老人的心里卻又是矛盾的。往日,母親也說過不想活了的話,每一次都是被我們連哄帶央求地勸住了。母親每天都按時吃藥,有時候我們忽略了,還會被她抱怨一氣,說拿她不當回事。呵呵,老人就是這個樣子的。

          我不慌不忙地說:“娘,我爸說了,他們那里正在蓋房子!

          “是蓋樓嗎?”

          “是,不過蓋平房的也有,那樣的房子叫別墅。我爸讓我問問你,你要住什么樣的房子!

          母親笑了。

          “娘,你好好想想,要個什么樣的房子,明年去祭奠的時候我告訴我爸,好讓他做計劃,還得等人家批呢!

          “那邊也不讓隨便蓋。俊

          “是啊,也得申請,合格才能批。那邊還麻煩,光批示就得等個十年八年的。”

          母親不說話了,眼睛望著房頂,好像在想蓋房批示的事情吧。

          母親今年76歲了,一向精明能干的母親,自從患腦血栓后,反應有些遲鈍,有時候還會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父親去世的那年,母親剛剛48歲。就這樣,母親憑著一雙手,為我們這一雙兒女拼打下了天下,都有了自己溫暖的家。

          母親顫巍巍地坐了起來,嘴里喃喃著:“你爸享清福去了!你爸享清福去了!”

          關于父親,我知道的真的很少。在我的印象中,父親除了不住地咳嗽外,就是大聲地罵人?墒遣畫饗饌兌颊f父親是個能耐人。但是直到父親離我而去,我也沒覺出父親到底能在了哪里。

          父親過去到底是在省水利廳,還是在衡水水利局,這些我都搞不清楚。我的記憶中,兒時除了父親騎車帶我在大堤上撿到過一條一尺多長的大紅鯉魚外,就是帶我在街上買冰棍吃,就再也沒有父親在外工作的印象了。似乎父親是在我七八歲光景的時候回來的。究竟是什么原因,我至今都不知道,也沒問過。

          突然,我很想問問母親。

          “娘,我爸原來在哪里工作?”

          “石家莊!

          “怎么回來的呢?”

          母親回答得很含糊,也很亂。因為她說父親是因為不知是生我哥還是生我,才回來的。這顯然她的記憶已經(jīng)模糊了,因為在我小的時候有點印象的。哥哥大我八歲,母親那個時候曾經(jīng)說過,因為餓,便帶著哥哥到外面去找父親。還說,五塊錢當時買不了多少糧食?傊,父親是回到了鄉(xiāng)下,做了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

          母親突然又冒出一句:“他那個人啊,脾氣太大,太直。和誰都干,看不順眼就干!

          這點我很贊同。因為自我記事起,我們家的戰(zhàn)火總是不斷。而這戰(zhàn)火總是父親引來的。

          在我小的時候,父親染上了肺結核病,每天吃藥打針的。就是因為他身體的虛弱,每次生產(chǎn)隊派工,都不會派到他。因為這個,他罵隊長偏心。把他派到婆娘孩子群里干活吧,他又看不慣人家說閑話,結果遭來了婆娘們的圍攻。并且,父親就根本不會干農(nóng)活,每次都會落在最后,總是被罰返工。工分記得最少。外面和人吵了架,回家來還要和母親吵,罵母親不著家,只知道出去。我和哥哥是站在母親這邊的,因為母親的能干是在全村出了名的,不太識字的母親竟然在村子里當婦女隊長、村支書十幾年。母親肯吃苦、能吃苦。早晨起來第一個挑水回家的總是她,出勤率最多的總是她,工分最高的也總是她。要不是母親,我們這個家就真的垮了。

          父親最得意的可能就是在生產(chǎn)隊當保管員的那段時光,但也是得罪人最多的。父親辦事認真,性*格秉直,脾氣又暴躁,經(jīng)常因為生產(chǎn)隊里的事情,在大街上和人吵架。父親的嗓門極高,在我們的胡同里就能聽到他的罵聲。每當這時,母親總要派我們?nèi)ダ馗赣H。母親是不能去的,母親去后,父親罵得會更歡,連母親一塊罵。就是這樣,父親回來后,也要把火氣全部發(fā)到母親身上。

          在家里,我既怕我的父親,也怕我的母親。我的母親也是個極嚴厲的人,小的時候因為一點點事情沒少挨母親的打。就是這樣兩個脾氣都不太好的人,母親在父親面前卻特別的寬宏、容忍。母親從來不會大聲和父親吵。往往是父親躺在床上罵,母親是該干嘛干嘛。

          父親做什么事情的確是太認真了,也太秉直了。我記得清清楚楚的是農(nóng)村正要實行責任制的時候,村子里班子處于癱瘓。當時的生產(chǎn)隊大隊長把父親倉庫的鑰匙要了去。父親還是按往日那樣,晚上還是要到倉庫巡視一番。結果發(fā)現(xiàn)倉庫開著門,大隊長正搬著一個木耬出來。父親一看便知道這是大隊長在往家偷東西。于是父親便和大隊長吵嚷起來。這件事很快驚動了全村村民。沒想到,大隊長反咬一口,說是父親要搬耬回家,被他碰到了。火爆脾氣的父親哪容得了這樣的侮辱,雖然身體虛弱,還是和大隊長扭打在了一起。我們趕到時,父親和大隊長都捂著淌血的頭呢。后來,公社領導還是澄清了這件事情,給大隊長記過處分(大隊長是一黨一員)。秋天,土地便承包給個人了,而我們家的莊稼不斷被毀,麥草垛也失了火,我們都知道就是那個人報復的,可是沒憑沒據(jù)的,只好吃個啞巴虧。

          父親的脾氣也波及到我們一家。大伯父去世早,扔下大伯母和7個孩子,身為長子的學哥心眼不算太多,三姐心眼也不多。一個寡一婦帶著這樣的七個孩子肯定會很難混的。作為叔叔的父親,真的便拿出了當父親的樣子,把這七個孩子當成了自己的孩子。自然,疼也疼的,管也就管的?墒,大伯母心疼孩子,常常因為管孩子的事情和父親吵鬧起來。大伯母和三嬸子只有一墻之隔,三叔在天津上班,家里只有三嬸帶著三個孩子。大伯母和三嬸子,因為一些雞一毛一蒜皮的事情總是吵架,吵來吵去就會一同擠到我家來找父親評理。父親是說了這個說那個,也就得罪了這個得罪那個。一個是嫂子,一個是弟妹,父親再有脾氣也不敢對這兩位怎樣,最后只能由著嫂子數(shù)落、弟妹抱怨。人家走后,父親就會在家里暴跳如雷,我們也就遭了秧,大氣都不敢出。每一次,總是父親自己的咳嗽阻止了他。

          父親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盡管我們家的大部分積蓄都用在了父親的吃藥打針上,父親還是一天天衰弱下去。

          身體在衰弱,脾氣在漸長。從此以后,我家再無寧日。看著鄰里們那安寧的小院,再看看自家,每天都充斥著父親的罵聲。我也不知道父親哪里來得那么大的火氣,見什么罵什么,看什么都不順眼,做什么事都不對心意。

          我暗自下決心,一定好好學習,盡快走出這個家去。我如愿以償?shù)乜既×送獾氐母咧,高高興興地離開了家。盡管父親對我是千叮嚀萬囑咐的,我卻像出籠的鳥兒,一下子展開了自一由的翅膀。

          就在我讀高二的那一年秋天,開學的那一天早上,我的父親卻真的離我而去了。

          這年的秋天,父親的病情突然加重,多年的咳嗽消失了,可身體也越發(fā)的佝僂了。

          父親是個帥氣的`男人。父親留下的那張穿著西服,打著領帶,留著小分頭的照片成了永恒的美麗。濃一黑的眉一毛一,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父親在世時,不論什么時候,衣服總是整整潔潔的。他的衣服從來不打補丁,母親有錢時的第一件事就是為父親添置新衣服。

          父親寫一手好字,筆道勻稱、遒勁有力。在整理父親遺物時,偶然看到父親代母親寫給大一姨的信,不知為什么,這封信沒有發(fā)出去。實際上,父親在我的作業(yè)本上經(jīng)常寫寫字的,只是那時太小,并沒有注意父親的筆跡。怪不得到現(xiàn)在母親一直說我和哥哥的字就是不如父親的好呢。

          父親的三姨來看望他,給他帶來了上面救濟的奶粉。父親很高興,因為我們村子沒有發(fā)。不知是父親的身體不好,還是奶粉的質(zhì)量問題。自從父親喝了三姨奶帶來的奶粉后,就破了肚子,一直在拉。去醫(yī)院看了,也沒見效。我們家條件又不好,父親只好在家里休養(yǎng)。父親的病情一天一天地加重,最后就再也站不起來了。下一身衣服也不能穿。母親只好曬了些沙土為父親墊在褥子上,這樣還干凈些。

          父親變得糊涂起來,一會兒高喊著四叔的名字,一會兒又說奶奶來叫他了。因為父親嗓門很大,以至于住在胡同西邊的四叔后來再也不敢來探望他。因為父親有時候半夜里都在叫四叔的名字,嚇得四叔用被子捂了耳朵。

          母親見父親去日已近,正是收秋的季節(jié),便忙叫了表哥表姐們來幫忙,怕到時候趕亂子。

          父親一上午都在說胡話,最后很明確地大聲說:“下午三點吧。”

          表哥表姐中午匆匆吃過飯便回去了。誰知,到三點的時候,我們家的東廂房便冒起火來。而父親就在東廂房里住著呢。

          人們七手八腳地趕緊把火撲滅。而整個的救火過程中,父親只是安靜地睡著;饟錅绾,父親又開始大叫了,他說:“七點吧!

          大家很驚駭。猜想可能父親要在那個時辰里走了。于是叔叔伯伯們傍晚便都聚集到了我家來。

          村醫(yī)為父親號了脈,對母親說:“準備后事吧,人不行了!

          一盞昏暗的煤油燈陪伴著父親艱難地走過了那個夜晚。一向都是大喊大叫的父親,自從說了那句“七點吧!本驮僖矝]說過一句話。其間,母親喂過父親一次水,父親大口地喝了好多,始終沒說一句話。

          我是被一陣紛亂吵醒的。那一晚,聽著大人們的說話,我居然縮在墻旮旯里睡著了。等我睜開眼睛時,正看到父親被人們抬著放到了正屋的床鋪上。

          哥哥一聲聲地哭喊著,三嬸也在哭。父親的臉被一張黑紙蓋住了,身體被一塊藍布嚴嚴實實地裹一住。

          我一下子沖了過去,撲向了父親,“爸爸,你干嘛去?”

          我的手正要抓起那張黑紙時,不知是誰緊緊地攔腰抱住了我。我高喊著,掙脫著,隨即便軟一了下去……

          吊紙的人一撥連著一撥,我眼淚一直在淌,嗓子啞了,不知在喊叫著什么……

          前天,我?guī)е恢淮罂谡秩ソo父親喂水(醫(yī)生說父親有傳染病,囑咐母親一定要讓孩子戴口罩),父親喉嚨里發(fā)出“喝——喝——”的聲音。他的嘴張得極大,眼睛也瞪得很大。也許,父親是想看看女兒的樣子吧,可是,父親看到的只能是白乎乎的一大片……

          昨日上午,父親說過胡話后,突然嚷著要吃肉。我忙去洗手,準備騎車去買,就聽父親罵道:“該死的小妮兒,怎么還沒買來?”當我滿頭大汗地把一塊熟肉送到父親面前時,父親只吃了小小的一口……

          就這樣想著,哭著,哭著,想著……突然,聽到有人在說:“怎么陪靈的只是秀君一人呢?……”是啊,堂姐她們怎么不過來呢?

          也許是哭累了吧,我當時不知怎么的就止住了哭泣,到里屋去問和母親坐在一起的大伯母。

          “大娘,俺二姐呢?”

          “肚子疼呢!

          “俺三姐呢?”

          “她傻呵呵地,來干什么?”

          “俺四姐呢?”

          “你四姐啊,她害怕。平時你爸爸很兇,你四姐不敢來!

          “秀君,哪那么多廢話,出去陪靈去。”倚在被摞上的母親呵斥著。

          我鼻子一酸,出來后,跪倒父親靈前大哭起來。突然,從屋里蹦出一個人來,正是大伯母。

          大伯母高聲叫著他的三個兒子:“走,走,都給我走。我不能讓他大人窩了小孩子窩。走……”

          我記不清大伯母是怎樣躥出堂屋的,只記得母親在后面一聲聲地叫:“大一嫂,你回來,大一嫂……”

          三嬸拽住母親說:“嫂,別理她,就這德性*!

          母親回過頭來,看著發(fā)怔的我,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

          父親去世那天,我似乎一下長大了。我真的是看到了事態(tài)炎涼,人間冷暖。

          父親入殮的時候,大伯母一家就是不來。最后還是哥哥登門道歉,大伯母才肯率領孩子們前來。至今我記得清清楚楚的,大伯母高昂著頭,哥哥為她點上一支煙。大堂哥不知是真傻還是故意地,嘻嘻地笑著,說:“哈哈,哈哈,你們來得早!”

          二堂哥徑直進了里屋,坐到母親的對面。說:“嬸子,我到現(xiàn)在也沒弄明白,我叔是看一匹馬親,還是看我們親?”

          母親說:“旺,你就不要再計較那個了,F(xiàn)在你叔不是走了嘛,你難道還要跟個死人計較嗎?”

          “嬸,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孩子過生日,不就是用用這匹馬嗎?來回也就是個五十來里地。你說,我叔愣不讓我用……”

          “旺啊,你不是不知道,當時那匹馬不是還病著呢嗎?”

          “哼,用一天就會死。俊

          “混蛋,哪能這么說話呢?該干嘛干嘛去。不是來給你叔送葬的嗎?送葬就說送葬,哪那么多陳谷子爛芝麻的!”

          院里輩份最大的二爺總算說話了。

          父親去世的這幾天里,母親的臉總是繃著的,一滴淚也沒落。我知道母親的心里比哭更難受。

          等父親下葬完后,母親一把把我和哥哥攬在懷里,哭出了我記事以來的她的第一聲悲鳴……

          此后的歲月,便是母親帶我們兄妹艱難度日的日子。我繼續(xù)了我的學業(yè),哥哥也成了家……

          二十八年過去了,父親作古了二十八年!

          ……

          這二十八年里的風風雨雨,父親您知道嗎?

          父親,假如您地下有知的話,就用您全部的愛來保佑母親吧……

          ……

          天很高,深邃得讓人不敢去猜測什么。星卻是朗的,這讓一顆躁動不安的心開始平復了下來。

          蟋蟀囈語,我卻,今夜無眠。

          于2010年10月6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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