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詩意優(yōu)美散文
“日頭墜在鳥巢里,黃昏還沒有溶盡歸鴉的翅膀”,這樣的詩句,今天讀來很懷舊的了。大概城里長大的人,多年已沒見過這番情形:太陽西斜,落進蒼虬大樹的剪影中。西墜的太陽像是被那些槍刺般的老樹枝劃傷,西天紅霞盡染,霞光召來歸鴉,黑壓壓的一片翅膀,馱著暮色,一片哇哇的烏鴉叫聲中,鴉翅連成一片,讓城市罩上了夜的長紗巾。那是南方一座叫成都的古城給我的童年留下的背景,讀臧克家先生的詩后才知道這在北方也是老城的風情。夕陽歸鴉,讓每個離去的一天,都變得情綿綿,意長長,思悠悠了。
只是后來,鴉群漸漸消失,不知是從哪一天起,暮色不再由鴉群馱來,而是從下班高峰滾滾車流的尾氣中升起來,彌漫于大街,淹沒了樓群,抹去了夕照和星光。城市是越來越大了,小平房長成了高樓,小胡同長成了馬路,而那些蒼蒼莽莽的樹林卻被水泥塊擠得一天天地消失了,縮小成窗上的小盆景和墻上的裝飾畫。烏鴉哪里去了?
記得到鄉(xiāng)下插隊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些烏鴉也好像從城里到鄉(xiāng)下來了。不,是它們先于我們遷到了鄉(xiāng)下。鄉(xiāng)下人不喜歡這些又黑又丑的家伙,說它們不吉利。烏鴉在哪里都不招人喜歡,外國的書上把它們總和老巫婆放到一起。長得黑又叫得難聽,沒有個讓人說好的地方。春天下種的時候,烏鴉就圍著人打轉(zhuǎn)轉(zhuǎn),在壟溝里走來走去,把人們剛丟進土里的種籽刨出來。不能看著它們讓一年的希望成了荒草,但又懶得去轟這些黑巫婆,因為它們起飛時會憤怒地叫,哇哇哇,讓田野罩上墳塋的晦氣。
據(jù)說烏鴉也是消滅害蟲的能手,是的,想到那張大嘴和那無處不在的勇氣,小蟲子們是經(jīng)不住烏鴉們的饕餮的。烏鴉也有讓人可憐的時候,當人自己可憐自己時。漫天風雪,讓世界變成白雪的天地,茫茫無垠,皆是白色世界,吸進肺葉的空氣都像雪花的棱角一樣扎人,生疼生疼。在這白茫茫干凈得只剩寒意的天地,被遺忘在這里的還有幾只烏鴉。黑得發(fā)亮的烏鴉成為白色王國里的異類和入侵者,雪地上留著一行行爪印,光禿禿的樹枝上站著幾只烏鴉,無處可去,也無處可藏。讓人奇怪的是,雪把一切偽裝成圣徒,高山和荒丘,草垛和泥潭,都穿上了潔白的道袍,偏偏遺下這幾只小東西?上帝不喜歡烏鴉,看來這是證明。也許正是如此,在我下放到農(nóng)村插隊的時候,茫茫雪原上,看不見回家的路,也看不到朝前走的路。沒有問題也沒有答案的天地間,卻有幾只寒鴉陪伴著我的孤寂。讀者文摘在線閱讀
烏鴉大概是最早讓人們驅(qū)趕,繼而消失于我們視野的鳥。后來,討人喜歡的花喜鵲,讓人歌唱的老鷹,都遠離我們,不再生動頭頂?shù)奶炜樟。只有鳥市里出賣歌喉和羽毛的小鳥才快樂地生活在籠子里,成為人類愛鳥的證明。進入人類生活的圈子,對于鳥兒來說,實在是一種冒險,今天只有高貴到天鵝這樣的身份,有時才敢冒險地成為城市的客人。一只天鵝光臨公園的湖泊,這會讓一個城市震動:一是天鵝的確高貴得讓人們高興,高興有這樣一個客人來證明人類對于鳥類的愛心。二是人們不得不敬佩天鵝的膽量,那么多槍筒睜大眼睛盯著它,它還敢來!至于其他的鳥兒,一旦誤入城市,無聲無息地消失,就是現(xiàn)代最正常的方式。啊,黃昏溶盡歸鴉的翅膀,已成了昨日的古典美。
烏鴉在城市消失了,因為它需要群體生活,需要與群體相應(yīng)的樹林,還因為它丑,不能成為鳥市上的商品。商業(yè)化的過程,看來不僅讓人自己的生活列入了帳單,也將自然物種的取舍列入帳單。當然,這話也別說得太絕對,在這個龐大的都市,還有頑強的生存者與人共居。在我的窗外,對面大樓六層樓的窗戶邊上,有一只彎水管頭,大概原來是個排水口,廢棄了,一段時間沒有水從那彎道口流出來。今天我發(fā)現(xiàn),一只小麻雀從那管口飛出來。啊,它已經(jīng)把這截高樓上的空管口變成它的窩,而且每天夕陽的余輝會讓這截鐵管子反射七彩的光,雖說只是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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