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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薺抒情散文
芨芨菜,學(xué)名叫“薺”,是人們喜愛的一種野菜。其葉嫩,根鮮,具有特殊清香兒。
入春了,天氣也暖和了起來,家里的女人總會說:“挖芨芨菜去!边@是城里人走近春天的喜悅,也是對農(nóng)村田園生活的眷戀。
如今,農(nóng)村人似乎不食芨芨菜的。
出了城到郊外的曠野,林中、田埂上、草地間,隨處可見一簇簇一片片的芨芨菜,葉片如舌伸張著,伏地而生,綠綠的招人。
一般是在清明前后去地里挖野菜,過不了幾天,芨芨菜就抽出苔來,開出星星般小白花,就老了。
其實,街市的菜場里這幾天是有賣芨芨菜的,兩三塊錢一斤,買菜是農(nóng)村人,聽賣菜的小伙說,他們是五角錢一斤走村收購的,躉齊了進(jìn)城里來賣,趕上那小伙嘴貧:“農(nóng)村沒人吃……都賣給城里人了。你說怪不?俺們剛吃上肉了,你們又吃菜了;俺們剛?cè)⑸舷眿D了,你們又獨身了;俺們剛吃上糖了,你們又尿糖了;俺們剛用上紙擦屁股了,你們又用它擦嘴了……”,說得大家撲哧笑了。薺薺菜是不壓秤的,一斤一堆,足夠你拎回家去,一棵棵剪去根須擇去腐葉,淘洗干凈,放開水鍋里焯一下,或涼拌或剁碎了包餃子吃。芨芨菜餃子好吃,能吃出清新的菜香味來。
有賣的,為何還要勞神得去郊外的地里一處一處的去尋,去剜?你看,每到這個季節(jié),郊外的野地里會有三五成群花花綠綠的男女 ,他們開著車來,多是帶著孩子。人們蹲著,握著鏟子,順著一條一條的地坎壟溝朝前挪動著身子……一個中午,或一個下午。問女人,女人們說“喜歡”,我想,這已是一種儀式,祭春的儀式吧,是女人的溶在基因里的本能的沖動,采摘,從來是女人的事。西安城南曲江邊的五典坡有一孔被人們稱為“寒窯”的`窯洞,據(jù)說那里方圓好幾里是不長芨芨菜的,唐代以前長,唐代以后就不長了,堅守著愛情守候著從軍的丈夫的王寶釧居住寒窯18年,她把周圍的野菜都挖干凈了,從此,在寒窯的周圍就不再有了……據(jù)說有不少人好奇,到周圍田野溝坎上查看過,果然不長野菜。我倒是沒有留意過。
過去,三四月份是農(nóng)村青黃不接的季節(jié),家家挖野菜充饑度日到新麥入了場,也是很平常的事,F(xiàn)在,城鄉(xiāng)里外都不缺吃的,地倒是荒了不少,野菜很旺,趕春吃點野菜也是吃個稀罕。
畢竟是野菜,吃起來還是有些澀口。
上世紀(jì)六十年代初,困難時期,我的母親就用刺荊攤菜餅子或蒸菜團(tuán)子給我們吃,現(xiàn)在想起來還有 著扎舌的感覺……在我印象中那會兒芨芨菜很少見,可能是輪不到城里人去挖吧,那會兒,吃什么也不會和春天聯(lián)系起來,心里也絕沒有喜春的激動。
如今,芨芨菜卻是春天的概念,似乎是春的必定的味道。一年一度。比如,說天涼了,那是入秋,說該下雪了,那是冬。春一到,女人們會說:“走,挖芨芨菜去。”踏著三月的風(fēng),掐一把綠色,鮮嫩的季節(jié)就染在了指尖。
我家外孫麥稻都認(rèn)識芨芨菜了,他姥姥每年春天都帶他去挖,到了地里他跑前跑后,比大人還要興奮:“姥姥,快來,我發(fā)現(xiàn)一棵!”
來回的路上,我便教麥稻唱《詩經(jīng)》里的句子:“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采采芣苡……”,芣苡,是車前子吧?你聽,田間的歌聲多么歡快啊!“生雖是艱難的事情,卻總有許多快樂在這艱難之中”,清代方玉潤說得好:“讀者試平心靜氣,涵詠此詩,恍聽田家婦女,三三五五,于平原繡野,風(fēng)和日麗中,群歌互答,余音裊裊,若遠(yuǎn)若近,忽斷忽續(xù),不知其情之何以移,而神之何以曠,則此詩可不必細(xì)繹而自得其妙焉!
很快,春天也就過去了,也就是在這吃幾餐芨芨菜的當(dāng)口。
2017。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