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優(yōu)美散文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我對祖母都沒有好感,這樣的感覺從記事起一直延續(xù)到我參加工作之后。主要的原因是母親對她反感,兒子總是為娘,引起這樣的連鎖反應也是自然。但是沒有祖母,哪有父親,又哪有我?所以對祖母的壞感,從來就沒有母親那么強烈。祖母離開我們已經(jīng)很多年了,我當然不會還記著她的不好。對于仇人,我都能夠忘記他們的惡,何況自己的祖母呢?
祖母是個很偏心的母親,她生了十多個孩子,活了六個,四男二女。身為長子的父親很早的時候就擔起了家庭的重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沙粤s不討好,不僅讀書、學手藝等沒有份,而且分家時,還要從原本光線好的一間前房,搬到又黑又潮的最差的一間后房。就是家里唯一比較值錢的一套殺豬工具,也分給了已經(jīng)在大隊里開車的'大叔叔。父親曾無師自通學會了殺豬,每年都有人請他,這樣雇主會給他幾角錢還有幾斤肉的報酬。后來因為沒有工具,這筆收入也泡了湯。父親是個忠厚孝順的人,祖父母怎么說就怎么聽,可是母親卻不怎么服氣,這樣,與祖母就難免時常發(fā)生爭執(zhí),關系也非常緊張起來。
父親曾經(jīng)在廚房邊搭建過一個很簡易的小豬舍,后來讓給了祖母喂豬,但因隔壁一家鄰居要做房子而強行給拆除了。父親那天上街趕集去了,祖母不找拆豬舍的人理論,卻來找母親的麻煩,說是她允了人家拆的。祖母也許聽了一面之詞,氣沖沖地走到我們家吃飯的廚房,不問是非曲直,把母親的飯碗搶過來一摔,接著雙手將桌上的菜碗一掃,嚇得正吃飯的我和弟弟嗷嗷大哭起來。不是聞訊趕來的兩個嬸嬸勸阻,母親可能就會與祖母干起架來。父親回來聽了一耳朵母親的氣話,不能有任何的表示。的確,他夾在婆媳中間,不知所措,無可奈何,也只能任由母親與祖母兩個人第二天繼續(xù)惡言相向。
我從小就沒少聽過她們的爭吵,都是豆殼般的小事。為板個什么臉,為雞鴨少個蛋,為柴火煙熏火燎,都能鬧個不可開交。因為我家廚房與祖母家分在一起,中間連阻隔的墻也沒有,所以總會因這樣那樣的事發(fā)生摩擦,引發(fā)爭斗。在我看來,母親總是有道理的,她與祖母的辯駁,她對祖母的數(shù)落,總是有憑有據(jù),而祖母給我的印象卻有些窮兇極惡。祖母長得矮胖,穿的雖然是縫縫補補的粗衣,卻還是會讓我聯(lián)想到某部電影中的地主婆子。她在我面前也總是顯得比較威嚴,印象中仿佛只對我笑過一次,即使年紀大了,也好像虎威不倒。
但是吵歸吵鬧歸鬧,事過境遷之后,兩個人又有了來往。這讓我很是不解,按我的心思,這怎么可能呢?有一次我就問父親,她們吵得那么厲害,怎么后來又能夠說到一起呢?父親說,畢竟是婆媳嘛。
母親雖然對祖母有意見,但是怨氣發(fā)泄出來了之后,就不再放在心里。逢年過節(jié),會客客氣氣叫二老到家里吃年飯。祖父或祖母過生日什么的,也都出錢出力,沒有絲毫保留。祖父母年老體弱,脾氣性格也變得綿軟了些后,她更是不計前嫌,多方扶助,特別是祖母臥病在床時,更是盡心盡責地伺候。這也是我最佩服母親的地方。
祖母其實是個很勤勞的人,整日勞碌不停。祖父去世后,她一個人生活,兒子們除負擔柴米和規(guī)定的生活費外,其它都是她自己承擔。她沒輪流著在兒子們家里吃住,為的還是一個人自在。一次我問她為什么不讓自己輕松一些,她說她有手有腳,還能動。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幾次跟她去她的自留地里看她澆地摘菜的情形。她菜地里的辣椒、茄子,青的紅的紫的,一串一串綴滿了枝頭,空心菜、韭菜綠油油的,很是惹人喜愛。天干旱的時候,她要從附近的池塘里提水去澆,她的小腳蹣跚地走在窄小的田埂上,令人好生擔心。父親叔叔都勸她不要再做這樣的農(nóng)活了,可是她固執(zhí)己見,說干點輕活也是個鍛煉,還能多活幾年。
她其實也是個寬容、聰明之人。我從小就是個很內(nèi)向也很規(guī)矩的孩子。喜歡讀書,可是除了課本和兩個舅舅的農(nóng)林書籍,就沒有其它有趣些的課外讀物。我小叔叔初中畢業(yè),當兵在外。他的房間與我家的房間一墻之隔,中間有道門相通,只用了一張破篾席阻隔。我知道叔叔買了一些故事書,一次,我實在經(jīng)不住誘惑,就扒開篾席鉆進了叔叔房間。正當我看書看得入迷的時候,祖母從正門開鎖而入,我被她逮了個正著,頓時讓連別人家的瓜地都不會去的我,好一陣羞愧難當,感到無地自容。祖母沒說什么,我一溜煙跑出去。平時很早就睡的我,這天晚上睡在閣樓上守谷(不被老鼠偷吃),第一次久久難眠。而且好幾天都忐忑不安,生怕祖母會把此事宣講出去,那可恥的賊名就夠我背一輩子了。過了很多時候,我才知道,祖母沒把我到小叔叔房間偷書看的事廣而告之,但是做賊心虛,見了祖母,我總不怎么好意思起來。祖母在這件事上對我的關愛,讓我此前對她的惡感大大減輕了。后來教語文講到孔乙己時,我就不由地會想起自己這件不光彩的事來!案`書不能算偷”,我也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這樣寬慰過自己,但是,就像孔乙己一樣,心里畢竟虛得一塌糊涂。
后來我考上貴溪一中到城里讀書以后,就很少回家。回來也在天黑之后,第二天一早又趕回學校,見到祖母的次數(shù)不多。參加工作以后,家里做了房子,在村的另一頭,與祖母的住處隔了較遠的路。娶妻后,住到城里,與祖母見面的時候就更少了。妻子生子,祖母聽到以后很是高興,帶了半籃子的雞蛋,特意叫母親帶著到我家祝賀。兒子是我們家族里的長男,是祖母第一個重孫子。到現(xiàn)在我還清楚地記得她說的一句話,她說,你家是五代占長了,你曾祖、祖父、你父親,你,還有你兒子。說這話的時候還笑了,這是她唯一一次對我笑得那樣開心。妻子嫁過來以后,對祖母和我的家人都很好。每次回老家,必去看望祖母,有時買些甜點,有時買些水果,有時給她十塊二十塊錢,祖母逢人就夸我娶了個好媳婦。這時候,不僅我對祖母再沒有絲毫的反感,而且母親對祖母的積怨也早已化作云煙了。
祖母八十五歲因病去世。生病期間,一直是我大姑貼身服侍她的飲食起居,母親、小嬸子也經(jīng)常過去照顧她。她走的時候表現(xiàn)得很安詳,也許,祖母是了無遺憾地去了另一個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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