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把最貴重的給了我散文
那一年,她60多歲,頭發(fā)花白,皺紋遍布,更是直不起原本就不健康的腰身。
她已經(jīng)獨自在那條古老的街上生活了好幾年,住街道中間的一所舊房子。似乎沒有子女和其他親戚,這些年,從沒有人來看過她。她靠著政府的救濟金生活。生活很拮據(jù),要每天趕早市去買便宜的菜。
那一年,他24歲,來到這個城市,在街頭搭了個簡易的棚子修理自行車,也兼做配鑰匙的小生意。他從出生就是一個人,孤兒院里長大,讀了幾年書,十幾歲便開始四下流浪,為生存奔波。
每天早上,他也會起很早做生意,于是常常會見到她。他有時候會和老人打聲招呼,阿婆,路不平,慢著點啊。老人不怎么愛說話,有時候應(yīng)一聲,有時候不。
他便笑笑做自己的活,但是也會下意識抬頭,看著老人的腳步漸漸走遠(yuǎn)。要是剛剛下過雨,老人路過時,他會一直將老人送到早市那里。老人一直不怎么說話,可是對他的幫助,卻并不拒絕。
有一天早上,老人挎著一個籃子蹣跚著來到了他的棚子前,一句話沒說,將籃子放下就走了。
他掀開籃子上面蓋的布,看到里面是一碗熱騰騰的雞蛋面和一盤綠油油的菠菜。
他的心里一暖。這些年,他從來沒有吃過家里做的這樣簡單卻可口溫暖的飯菜。這些年,日子都是混著過,饑一頓飽一頓,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而那天早上,那碗熱騰騰的雞蛋面讓他忽然感覺到了自己有生以來缺失的溫暖。
吃過飯,他把碗筷洗了,想了想,買了幾斤蘋果裝進(jìn)籃子給老人送了回去。之后,他偶爾會吃到老人做的熱飯菜,也經(jīng)常給老人送些東西過去。也許是同病相憐,他覺得老人很親。而老人對他,也有一種母親般的疼愛。
那天早上,他照例早早起來,敞開棚子,吃驚地發(fā)現(xiàn)老人正倒在他的.棚子前呻吟著。前一天晚上下了大雨,老人的眼神早已不太好,沒留意到積了水的坑,跌倒了。他趕忙把老人扶起來,扶到自己的棚子里,詢問她跌傷了哪里,老人也說不出來,只是不停呻吟。他不敢耽擱,騎上自己的三輪車將老人送到醫(yī)院做檢查。
很不幸,老人腿部骨折了。打上夾板以后,醫(yī)生說,還要休息幾個月。暫時是不能站起來走路了。(經(jīng)典語錄 )幾天后,他用自己攢了好些天的錢為老人付了住院費,然后把老人送回家,他對老人說,阿婆,你就安心養(yǎng)著,我來照顧你。老人想說什么,卻沒有說出口,看著他,渾濁的雙眼忽然蓄滿了淚水。
他說到做到,白天一邊忙自己的活兒一邊忙著照顧老人。一天三頓飯,向來花錢節(jié)儉的他都會在一個小飯店做好送過去,伺候老人吃。然后收拾收拾,晚上,安置老人睡下才走……
這樣過了三個月,老人康復(fù)了。從那以后,老人開始照顧起他的生活,每天三頓飯,變著花樣,做得可口,不是大魚大肉,白菜豆腐的他吃得按時也舒心。他再也沒穿過臟兮兮布滿油污的衣服。所有的衣服,老人都幫他清洗得干干凈凈。
終于,老人66歲生日那天,穿著他買的光鮮鮮的新衣說,孩子,要是不嫌棄,以后你就叫我媽吧。他頓了許久才把那個字叫出口,聲音顫抖著喊了一聲媽,一米八高的漢子竟然流了許多眼淚。
三年后,他娶了一個腿腳不太好的姑娘為妻。一年后生了個健康可愛的男孩。妻子很善良,和他一樣孝敬老人。一家四口,三世同堂,貧瘠的生活被他們營造得幸福快樂。
他們就這樣一起生活了16年。16年后,82歲的老人依然身體健康,卻在一天晚上,出了一場意外。那天晚上,老人在街邊乘涼被一輛車撞倒,司機喝了很多酒,車先是撞了老人,然后撞到了墻上。他將老人送到醫(yī)院,搶救無效。悲痛過后,他為老人辦了喪禮,以兒子的名義。
之后交通事故處理完畢,肇事司機除了要承擔(dān)刑事責(zé)任,還捎帶了18萬元的民事賠償。很自然地,錢交到了他的手里。
只是,這筆錢他還沒有想好如何處理就接到了法院傳票。起訴他的,是老人的兩個兒子,他們要求繼承包括這18萬元和房子在內(nèi)的老人的所有遺產(chǎn)。
法庭上,那兩個男人振振有詞,慷慨激昂。他卻始終沉默,直到他們講完后,他才站起來慢慢地說,我什么都不要,錢和房子,全都給他們吧。
在場所有人包括法官在內(nèi)都愣住了,盡管法律無情,可是他真的可以要求,滿條街的人幾乎都來為他爭取了。他們看著他。他的神情格外平靜,看了那兩個同樣有些目瞪口呆的男人一眼說,因為,媽已經(jīng)把最貴重的給了我。那就是母愛,是16年有母親疼愛的生活。說完,他轉(zhuǎn)身走了出去。身后,有兩個男人深深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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