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我愛你 希望與你有關(guān)
一
我今年大四,剛剛考研結(jié)束。我跟所有人說,我曾經(jīng)是一個孤僻自閉的人。
他們沒有一個人相信。
有時候,我自己都常常忘記。我曾經(jīng)有過那么難熬的一段高中歲月,敏感,多疑,叛逆。我唯一記得,我沒有朋友。
為什么沒有朋友呢?
上高中那一年,我心愛的外婆突然離世。她說她出去買一盒煙,然后就沒有回來。我無法接受生離死別之痛。
之后,我回到闊別了十年的我家生活。我的媽媽強(qiáng)勢而獨(dú)斷,我一刻都不能與她相處,內(nèi)心備受煎熬。
我的青春飽受內(nèi)憂外患,從此與愛無緣。
我是個近視眼,除了上課之后,我從不戴眼鏡。我不與任何人打招呼,路過相識的人,一臉茫茫然地與之直視而過。
這樣的人,很難有朋友吧。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王凱毅。很神奇的。就像我站在玻璃窗外往里看,可是玻璃上霧氣迷蒙,我什么都看不見。忽然的,有一個人伸手擦出了一道亮光,于是,我們就見面了。
我記得是五一假期結(jié)束后的一天。
我快遲到了,急急忙忙上樓,在拐角處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他手里拿著一杯開水,濺了我一身。我被燙得大叫了一聲,抬起迷茫的眼睛看著那人:“你怎么走路的?”
那人一臉的驚慌失措,伸手替我擦也不是,不作為也不是,一雙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嘴里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我撐起淋濕的衣服,身上的皮肉還是一陣灼燒。
上課鈴響了,我悻悻地離去。
下課后,我躺在課桌上打盹。有人在門口喊:“艾偲怡,有人找你!
我極不情愿地爬起來,走到教室門口,瞪著眼睛左看右看,沒有看到我認(rèn)識的人。
站在門口那個大高個子,小心翼翼地在我身后說道:“同學(xué),是我找你……”
我轉(zhuǎn)過身,瞇著眼睛看了一眼,說道:“我不認(rèn)識你!
他遞給我一只藥膏,說道:“上節(jié)課,我不小心撞到你……這是膏藥,我剛買的。不好意思。”
我接過膏藥,垂著眼瞼,想了半天,才想到一句話:“沒關(guān)系。以后小心點(diǎn)。”
我走回教室,準(zhǔn)備再趴一會兒,同桌湊過來問我:“你認(rèn)識王凱毅?”
我閉著眼睛問道:“王凱毅是誰?”
“就剛剛找你那個。全校第一名,長得又很帥。我聽說他是個基督徒。他爸爸還是個牧師!
我揉揉眼睛,卻揉下來一坨眼屎,臉莫名的就紅了,心生無限遺恨。早知道,我就整理一下妝容再出去。雖然我只看到他模糊的印象,但依稀氣度不凡。
二
我媽媽給我強(qiáng)行報(bào)了周末輔導(dǎo)班。
周末,我堅(jiān)決不去。
我媽媽把我趕出家門,扔出來我的書包。
我不知道我媽為什么會那么心安理得地認(rèn)為,我乖戾的性格,全因?yàn)槲彝馄诺目v容。她一旦發(fā)現(xiàn)我身上有她難以忍受的缺點(diǎn),總會說:“你看看你外婆把你慣的!
我背著書包到書店買了一本三毛的《撒哈拉沙漠》,然后去了輔導(dǎo)班。
我遲到了,悄悄地跑到最后面坐下來。
我媽忘了把我的眼鏡扔出來,我看黑板,就好像看電視上的雪花一樣。視力不好,聽力跟著也下降,老師的講課聲跟蚊子叫似的。
我打開《撒哈拉沙漠》看起來,里面有一篇《啞奴》,我一邊看一邊抽泣。同桌男生偷偷遞過來一張面巾紙。我掏出自己的紙巾,抹了鼻涕和眼淚。
下課后,他主動自我介紹:“我叫馬小兵。我知道你叫艾偲怡!
我看著他,臉長,面黑,眉眼細(xì)小,鼻子下面故意蓄著老成的胡須。他一定自以為很酷,所以眉梢間閃著些許得意。
我心想:怪不得你姓馬,果然長著一張馬臉。
我淡淡地回應(yīng)了他一下,然后繼續(xù)看我的書。我的鼻子幾乎貼著書頁,頭發(fā)散下來。我一定像個無頭女鬼一樣嚇人。
有個人走過來,擋住了我眼前的光。我仰起頭,卻看著王凱毅正和馬小兵說著什么。他注意到我,面有欣喜之色:“是你啊!
我故作冷淡地說道:“是你!
“我給你的膏藥用了嗎?”
我隨口答道:“用了。”
馬小兵好似知道我和王凱毅認(rèn)識,既不驚訝,也不多問。王凱毅走后,馬小兵拿著一支筆在草紙上亂劃了半天,終于忍不住問我:“你真的不認(rèn)識我?”
我一臉疑惑:“不認(rèn)識。”
“不可能。”
我把眼睛回到我的書上,不想與他繼續(xù)交談。
馬小兵并不氣餒:“我和王凱毅經(jīng)常去你們班找李赟玩。我們?nèi)齻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你既然認(rèn)識王凱毅,就一定認(rèn)識我!
正好上課鈴響了,老師走進(jìn)了教室。
我沖馬小兵“噓”了一聲,不再理他。
李赟是誰?我自己班的男生我都對不上號,何況是你。
三
我的高一就在我成績每況愈下中結(jié)束。
我媽媽很納悶,我每周都上輔導(dǎo)班,為什么成績還那么差?最后她得出結(jié)論:我智商不高,不是上理科的料。我本來打算在理科班一直耗下去,誰想到,我媽悄悄幫我選了文科。
我那時候的人生目標(biāo),不是考大學(xué),而是如何讓我媽不順心。
我媽越是生氣,我越是有一種懲奸除惡的快感。
馬小兵也選了文科,我和他分在了一個班。他堅(jiān)持跟我坐同桌。
上輔導(dǎo)班的時候,我和他就是同桌。他整天絮絮叨叨地跟我聊天,我偶爾和他聊上幾句,慢慢地也稱得上相熟。更因?yàn)橥鮿P毅經(jīng)常來找他的關(guān)系,我反而很喜歡與他坐同桌。
輔導(dǎo)班分A、B、C、D四個等級,我和馬小兵在C班,王凱毅在A班,但是他經(jīng)常到我們C班來聽課,就坐在我身后,拿一本很厚的練習(xí)題,安安靜靜地做題。
自從我媽幫我選了文科之后,我從C班調(diào)到了F文科班。我還為從此見不到王凱毅而遺憾,沒想到我一進(jìn)F班,馬小兵就晃著他的長胳膊跟我打招呼。
他主動留下身邊的座位,于是我就坐到了他的旁邊。
王凱毅時常來F班上課,依舊坐在我身后,做一本厚厚的習(xí)題集。
有一天我感冒了,不想來輔導(dǎo)班上課。我媽認(rèn)為我一點(diǎn)都不堅(jiān)強(qiáng)刻苦,她出于磨練我的心志的目的,把我趕出了家門。
我晃晃悠悠地走到輔導(dǎo)學(xué)校樓下,看著校門發(fā)呆。
不知什么時候,王凱毅站在我身旁。我感覺他站了很久,我不動,他也不動,就那么靜靜地陪著我,一如他靜靜地坐在我的身后。
我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說道:“我不想上課!
“我?guī)闳ヒ粋地方!
那一個盛夏,驕陽似火,路旁的榕樹懶洋洋打著卷。王凱毅騎車帶著我,我撐著我的遮陽傘,我們穿過了炎熱,逃去一個給我心安的地方。
我的遮陽傘里面畫著星空圖,我仰著頭,看到了北冕、天琴、武仙、巨蛇、飛馬、寶瓶……
我忽然很感動,心底里有著如泉涌般的清涼。我希望,有一天,能夠與你,一起去看星星。
他帶我去了一個很大的教堂。
四
高二,我的成績依舊不理想。王凱毅因?yàn)橐獏⒓游锢砀傎悾n余時間總是忙著補(bǔ)課,很少有時間來找馬小兵。
我私以為,他是借著找馬小兵來看我。
期中考之后的某一天,馬小兵神秘兮兮地對我說:“你知道王凱毅喜歡誰嗎?”
我的心“砰砰”亂跳,卻滿不在乎地說道:“我不知道!
馬小兵指了指林翰雅,說道:“他喜歡她。”
我的心飄在半空中,驀地中箭了一般,重重地跌在地上。
林翰雅,文科班第一名,學(xué)習(xí)委員,會彈鋼琴,廣播站主持人。最讓我嫉妒的,是她和她媽媽的關(guān)系異常親密。她媽媽每天早上開車送她上學(xué)。她們是會親熱吻別的母女關(guān)系。
我打開書,眼睛盯著上面的字,卻越看越模糊:“我不關(guān)心!
一會兒,馬小兵傳給我一張紙條:“我知道,你暗戀他。”
我把紙條攥在手里面,沒有理他。
馬小兵又傳給我一張紙條:“如果我是你,我就會不顧一切跟他表白!
我把紙條攥著手里面,依舊沒有理他。
我想起我們?nèi)ソ烫玫哪莻下午,我和他靜靜地坐在教堂里,聽著圣潔的贊歌,我忽然良心難安,悲從中來,于是掩面而泣。他在一旁輕輕對我說著:“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希望他是喜歡我的。我希望他是主動喜歡我的。
可是我生怕我配不上他,就像我們站在上帝面前,他純潔美好,如初生的嬰兒,我卻帶著深深的罪責(zé)。
過了一個星期,馬小兵看著我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終于在放學(xué)后,他交給我一個信封。
“不好意思。我以你的名義給他寫了一封信。這是他的回信。我沒看,你別罵我。”
我恨恨地瞪著馬小兵,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把信放我桌上,說道:“看不看隨你!闭f完便走了。
我顫抖著雙手拆開了信封,上面只有一句話:你覺得我們合適嗎?
猶如晴天霹靂。
我重重地跌坐在我的座位上,后背冒著冷汗,雙臂爬滿了雞皮疙瘩。
五
我應(yīng)該感謝王凱毅的拒絕,讓我變成了另外一個我。
我主動要求我媽媽給我找家教補(bǔ)課,主動要求我媽媽找班主任給我調(diào)座位。我戴上了眼鏡,很早到校,很晚睡覺,刻苦努力地學(xué)習(xí)。
路上見了王凱毅,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就是這么倔強(qiáng)的一個人。
我要讓他知道,我絕對比他認(rèn)為的還要出色。
皇天不負(fù)苦心人,我考上了一所重點(diǎn)大學(xué)。王凱毅不出所料地考上了清華。馬小兵只上了一所?。
馬小兵的學(xué)校與我的學(xué)校在同一個城市里。他幾乎每個周末都來找我,給我打水,陪我上自習(xí),請我宿舍的人吃飯,參加我們系組織的各類活動,一點(diǎn)都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
我問他:“你是不是追我?”
他略顯驚慌:“我只是覺得你一個人出門在外,沒有人照顧你,生怕你不適應(yīng)!
我相信了他的話:“我們是好朋友,是永遠(yuǎn)的好朋友!
他的臉色黯淡下來,隨后的兩個星期,他都沒有來看我。第三個星期,他一臉憔悴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問我:“你怎么都不給我打電話?”
我愕然:“你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他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沒錯。我想讓你當(dāng)我的女朋友。我喜歡你很多年了!
我雖然于心不忍,但還是實(shí)話實(shí)說:“我也喜歡一個人很多年。你知道的!
“他根本不喜歡你。他親口對我說的!
我心痛到無法呼吸,黯然低下頭:“那我還是喜歡他!
馬小兵氣得臉都扭曲了,說道:“連告白都是我替你做的,你敢說你喜歡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跟他告白?”
“那他拒絕你怎么辦?”
“你怎么知道他會拒絕我?”
“他又不是沒有拒絕過你!
我哭著說道:“馬小兵,我以后不想再見到你!
那天晚上,馬小兵發(fā)給我一條短信,上面寫著:13635892366,這是王凱毅的手機(jī)號碼。你要交朋友,還是告白,隨你的便。你要受傷了,我永遠(yuǎn)都在你身后。請記得回頭看我。
六
三天之后,我才鼓起勇氣給王凱毅發(fā)了第一條短信:你最近好嗎?
可是我等了兩個半小時,他才回復(fù)我:你是誰?
沒有下文。
沒有下文。
我心里五味雜陳,我有被輕視的羞愧,有被拒絕的難堪,都抵不過他不愛我的心痛。
馬小兵對我,也如我對王凱毅一樣心痛吧。
馬小兵是真的愛我。在我不記得回頭看他的日子里,亦步亦趨地跟著我前行。他家里條件不錯,高考失利后,家里原打算送他去澳大利亞留學(xué),他為了我才留下來讀一個?。
大二的冬天,在一個飄雪的下午,他手捧著玫瑰花向我動情告白:“艾偲怡,我暗戀了你六年。從始自終,我心里就只有你一個人。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jī)會?”
“可以讓我考慮一下嗎?”
馬小兵眼前一亮。
我真的認(rèn)真考慮了。他是一個特別好的男生,而且一心一意地待我。我說沒有感動,一定是假話。
我掙扎了一個星期,決定對王凱毅做最后一次告別。
從馬小兵告訴我那個電話號碼起,我第一次鼓起勇氣給他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后,我牙齒打顫,幾乎說不出一句話。
“喂,你是誰?”
“我,我,是艾偲怡!
“我不認(rèn)識你!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反問道:“你是誰?”
“你給我打電話,難道不知道我是誰?”
我看了一下電話號碼,沒有錯,于是說道:“我找王凱毅。你是王凱毅嗎?”
那人愣了片刻,忽然掛斷了電話。
我再打過去,對方已經(jīng)關(guān)機(jī)。
沒想到他竟然是這么殘忍絕情的一個人,我傷心大哭一場,決定忘記這個人。
我答應(yīng)做馬小兵的女朋友。
他是個非常好的男朋友。他會在夜幕降臨時,從他的學(xué)校趕過來,只為從懷里拿出一杯熱乎乎的露露給我喝。他會在能看得見星星的夜里,給我打電話,說好聽的情話給我聽。他會聯(lián)合我的室友,在我生日的時候,給我一個永生難忘的驚喜。
他巴不得把最好的都給我。
我想,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們會幸福地走下去。
八
大三那個寒假,我參加了高一同學(xué)聚會。畢業(yè)之后,他們每年都聚一次,但是我從來沒有參加過。這一次是在路上碰到了李赟,王凱毅的另一個好兄弟。他告訴了我地址,熱情地邀請我。
我以前那么不討人喜歡,可是時過境遷,大家都長大成人,比以前更寬容客套,我沒有感覺到一絲尷尬和不適。
可能大家認(rèn)為以后就要忙著找工作,真正各奔東西,再沒有時間聚在一塊了,所以都喝了很多酒。
李赟過來跟我敬酒,冷不丁地說了一句:“什么都不說了,干了!
他喝了滿滿一杯白酒。
我跟他真的不熟,若不是王凱毅,我估計(jì)到畢業(yè)都不會跟他說上一句話。
有個同學(xué)失戀了,喝過酒之后痛哭流涕,大家都圍過去紛紛安慰他。
馬小兵給我發(fā)了一個小視頻,他跟著他媽媽學(xué)燒菜,笨拙的樣子特別好笑。
我對著手機(jī)傻笑之時,李赟搖搖晃晃坐到了我身邊。
“艾偲怡,你和小兵現(xiàn)在很幸福,我不應(yīng)該多說什么,可是我實(shí)在忍不住!彼噶酥改莻哭泣的男同學(xué),“你知道嗎?王凱毅為了你,喝得比他都醉,哭得比他都傷心!
我一時回不了神:“你是跟我說話嗎?”
“他喜歡了你五年!彼硌垭鼥V地比劃了一個“四”,“大一那一年十一,他坐了一夜的'火車去你的學(xué)校找你,你讓馬小兵捎話給他,說你不會見他。大二那一年,有個很好的女生追他,他答應(yīng)她之前,又去了你的學(xué)校找你?墒悄阋呀(jīng)和馬小兵在一起了。他跑到我的學(xué)校找我,跟我喝了一夜的酒,流了一夜的眼淚。”
我感覺在聽另一個故事,說道:“你喝醉了吧!
“你知道馬小兵……”他沒有說下去,無奈地笑了,“祝你幸!
李赟準(zhǔn)備離開,我一把拉住他:“你能告訴我,王凱毅的手機(jī)號是多少嗎?”
15334286460.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沒有換手機(jī)號嗎?”
“沒有!
不可能。馬小兵怎么可能會騙我?
就在這時,馬小兵又給我發(fā)過來一個小視頻:他捧著一盤紅燒茄子,對我說:寶貝,明天來我家吃飯,我做給你吃。
我胃里一陣難受,跑到衛(wèi)生間,把吃下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8
我去了王凱毅曾經(jīng)帶我去過的那個教堂。正好是祈禱時間,很多老頭老太太坐在椅子上,雙手握掌放在額前,虔誠地禱告。
隱隱的贊歌聲,像從天邊傳來。
我坐在最末尾的椅子上,給15334286460.這個號碼發(fā)短信:你在哪里?
“你是誰?”
“我在教堂!
“我也在教堂陪我媽媽做禱告!
“我是艾偲怡!
然后,我就看到王凱毅站起身來,四處搜尋我的身影,最后他的激澈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祈禱結(jié)束,所有人虔誠地說了一句:“阿門。”
贊歌的聲音漸漸增強(qiáng),像裹挾著時光的風(fēng)迎面而來,讓人禁不住想流淚。
王凱毅走到我身旁,坐下來,小聲說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你來做禱告?”
“嗯!
一時無話。我低了頭,卷著我的衣角。
幾乎同時,我們說道:“你最近好嗎?”
我笑著,感覺眼角在泛淚:“嗯。很好!
他點(diǎn)點(diǎn)頭,笑著說:“那就好。”
我看著他的臉龐,眉眼間褪去了年少的稚嫩,卻多了些許堅(jiān)韌,可是依舊那么好看。我的淚垂下來,他察覺到,問我:“你怎么了?”
“遇到了難過的事情!
前面一個老太太轉(zhuǎn)過身,示意我們不要說話。
我擦掉眼淚,笑著用口形對王凱毅說:“我先回去了。”
王凱毅起身為我空出地方,我路過他時,我的肩膀掠過他的衣袖,像一個來不及落下的吻別,心糾結(jié)成一團(tuán),窒息的痛。
我走出教堂。我的手機(jī)響了,是馬小兵打過來的。我把手機(jī)關(guān)機(jī),迎著寒風(fēng),漫無目的地亂走。
王凱毅從我身后急匆匆地跑來,氣喘吁吁地對我說:“你等等……”他應(yīng)該出來得很急,外套都沒有穿。
“我是說……”他都沒有想好要說什么話,“我是說,我們好久沒有見面,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我搖頭:“不用了!
“我,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我是說……你剛才說,你遇到了難過的事情。如果,如果可以的話……我是說,也許我可以幫你!
他凍得發(fā)抖,一說話,嘴里“呼呼”冒著白氣。
“你回去吧。外面怪冷的!
我轉(zhuǎn)身就走,可是走了幾步,卻停下來。我想回頭,可是生怕一回頭,他就不見了。
如果不見,便是永不再見吧。
過了很久,我轉(zhuǎn)過身,看到王凱毅就在不遠(yuǎn)處站著,穿著灰色羊毛衫,領(lǐng)口露著白色的內(nèi)襯,他的鼻子凍得發(fā)紅,眼睛里寫滿了期待與害怕。
我走上前去,說道:“我有個朋友,喜歡了一個人很多年?墒撬恢币詾閷Ψ讲粴g喜他,那個人太優(yōu)秀了,她很多時候都自慚形愧。她有了男朋友,一直很幸福?墒怯幸惶欤蝗恢,原來那個人也一直喜歡著她。因?yàn)橐恍﹦e的原因,兩人才一直錯過。我問你,我的朋友該怎么辦?”
“你朋友現(xiàn)在還喜歡那個人嗎?”
我眼睛含淚,說道:“喜歡。非常喜歡。從來沒有變過!
九
我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馬小兵在我家樓下等我。
他一看到我就問:“你怎么不回我電話?手機(jī)沒電了嗎?你怎么這么晚回來?我去飯店接你,他們說你早走了。這么晚都不回來,我擔(dān)心你半天!
我不太想和他說話:“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他看我臉色不對,問道:“你哭過?怎么了?你快說話,別嚇唬我。”
我想起一件事情,說道:“我今天見到了李赟!
馬小兵一怔,表情有些許尷尬。
“我記得你們以前是特別好的哥們?墒亲罱鼉赡辏銈兒孟癫淮髞硗!
“圈子不一樣了,關(guān)系慢慢就淡了!彼朕D(zhuǎn)移話題,“我看你累了,你早點(diǎn)休息吧!
“還有王凱毅,你幾乎和他斷絕了任何聯(lián)系。”
他笑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不要提他了。”
“是因?yàn)樗懒四阕龅膲氖!?/p>
他驚慌道:“我能做什么壞事?”
“你騙了我。高二時,王凱毅并沒有收到我的告白信,他也沒有給我回信。反而是他收到了我的一封信,上面明確告訴他,我要好好學(xué)習(xí),希望他不要打擾我。上大學(xué)后,他跟你要我的聯(lián)系方式,你給了他一個你同學(xué)的電話號碼,然后讓你的同學(xué)發(fā)短信告訴他,我不想跟他做朋友,我一點(diǎn)都不喜歡他。同樣的,你給我的,根本不是王凱毅的電話號碼……”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你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
“我什么都知道了,你為什么還不肯承認(rèn)?王凱毅知道真相之后,一直都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因?yàn)樗J(rèn)為我們很幸福,他不想破壞我們……”
我話未說完,臉上就挨了馬小兵一巴掌。
“我為你做了這么多,你還是忘不了他!他到底有什么好?!”
他惱羞成怒:“你不能怪我騙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傻啊。我說什么你都相信!彼p眼發(fā)紅,不知是因?yàn)閼嵟是因?yàn)榭蘖,“如果第一個謊言你就不相信,我也絕對不會騙你!
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家伙,就是那個對我百般疼愛的馬小兵嗎?
我不寒而栗。
馬小兵情緒慢慢平復(fù)下來,恢復(fù)了理智:“偲怡,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真的很愛你。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你想想,我們在一起這么幸福。今天的事情就當(dāng)沒有發(fā)生過,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好不好?”
我摸著我的臉,心已冷。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我媽媽坐在沙發(fā)里,一邊看電視,一邊等我回來。我躺在沙發(fā)上,頭枕著她的腿。我把這些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她。她靜靜地聽著,不時摸著我的頭發(fā)。
“媽,我該怎么辦?”
“很簡單。馬上和馬小兵分手,然后再把王凱毅追到手!
十
我現(xiàn)在和王凱毅很幸福地在一起。我報(bào)考了北京的研究生。他找了一個很好的工作,他說他可以養(yǎng)我。
王凱毅一直都沒有找女朋友。他說,除非有人和你一樣。
有人說,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但是,也許那個人也正因?yàn)槟,而?dú)自凄涼。
我愛你,希望與你有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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