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木蘭篇美文欣賞
題記：“恨匆匆賦別，回首望，一長嗟。記執(zhí)手臨流，遲遲去馬，浩浩平沙。此際黯然腸斷，柰一痕、明月兩天涯。南去孤舟漸遠，今宵宿向誰家。別來旬日未曾過，如隔幾年華�？v極目層崖，故人何處，淚落兼葭。聚散古今難必，且乘風、高詠木蘭花。但愿朱顏長好，不愁水遠山遐�！� [元·趙雍]
寒風漸起的夜晚，關(guān)于木蘭的記憶總會在這樣的觀景里不期而至，依稀如昨，只是我很少或是不敢主動前去觸碰。有時候想著，就干脆讓時間來沖淡彼此間的感覺，或者是直接斬斷這種若有若無的念想，讓它在如許的煙波歲月中凝成一個淡淡的剪影。
印象最深的一次寫關(guān)于她的文字，是身在西北高地的某個夜色蒼茫的時刻，那會我趴在電腦桌前，一遍又一遍咀嚼著與她談訴的每一個細節(jié)，腦海中盡是她體重從下降至上升的模樣，憐惜之情溢于言表。繼而回想起中學時與她經(jīng)歷的往事，沖動卻清醒地想一下子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看她一眼。多年后她對我說，當我把那些文字發(fā)給她看時，她感動得淚流滿面。我想，如若當時我真的在那會去找她，如今陪伴她的，會不會是我，或者說，她會不會愛上我。
那時候很少正式和她談及愛情，觸及更多的，僅僅是夾雜在友情中朦朧的曖昧意味。就是在這樣的曖昧中，我們一路走了過來。
曖昧中除了嬉笑打罵，除了散步聊天，或者說除了分班后斷斷續(xù)續(xù)的交流和嘆息，卻也說不上有什么可歌可泣的事情發(fā)生。仔細想想，相聚的日子實在不多，甚至遠遠比不上她與其他朋友溝通的時間�？刹恢罏槭裁�，每一次的回憶，總有一種如細水般的感覺植入心脾，那是一種別樣的心動和傷感。
這種心動和傷感從何而來，我見道的很清晰。第一次心動，是她剛轉(zhuǎn)到班上之時。當時感覺班主任似乎對她比其他人客氣，或者說是比對其他人好。我看她頭發(fā)披肩，臉蛋白里透紅，衣服似乎有些過寬，卻似乎比班上很多同學都來得干凈清澈，加上一對鳳眼，黑漆漆的眼珠撲閃著幾絲警惕、靦腆、貴氣和倔強，咋一看，少年的心中一震，腦海便碎碎念叨：這位姑娘不好惹，有點冤家的味道，但像是個冷美人。
果然不好惹！一逗便拳如雨下；果然是冤家！居然對我姓名似曾相識，好幾次排座位居然鬼使神差的距離很近，甚至鄰桌。于是免不了聊天，開玩笑。我見她平日里走路時表情略顯嚴肅，印象中喜歡穿一雙平底鞋，一個人走路步子邁得比較快，話不是很多，但和我聊天時似乎是個例外，我喜歡看她笑，笑起來花枝招展，如同家鄉(xiāng)的山茶花般燦爛。是的，我們一起聊天時總是笑的多，很多話總是翻來覆去地說，翻來覆去地拿來調(diào)侃，甚至連口頭用語都有幾分類似。譬如喜歡說“如果……”“其實……”。她習慣說我的一句話便是，“你看咧，講話喜歡講一半……”然后嗔怪的拍我一下，跺一下腳。其實我內(nèi)心深處確然沒有說話說一半的初衷，只是由于少年的含蓄和靦腆，少了快言快語的直截了當，少了言簡意賅的表述。譬如在表達對她的好感、表達這份曖昧之時，總是無法清清楚楚地闡明。但我卻知自己已在不知覺中動了心。
這份心動我一直深藏。我的隱藏如同深淵，摸不著底，如今思來竟連自己都驚訝不已。她有幾次都疑惑地問我，為什么要極力撮合她和克文？我聳聳肩，故作鎮(zhèn)定地搪塞過去。其實每一次我內(nèi)心都在暗罵自己：你好陰暗，究竟是何居心!為何總是反其道而行之。
然而她畢竟最終沒有和克文走在一起，即便他倆相處的時光比我多得多。感情是件奇妙的物事，如同用手緊握細沙一般，越是使勁，失卻的越多。我想，如果當初我能像現(xiàn)在這般直白地告訴她彼時的想法，結(jié)果會是怎樣呢？有諺語說，言辭的靈魂就是行動。你不行動，靈魂就將消失，感覺就會湮滅。我深刻體味到這句話中透出的冷峻蕭然之意。
初三時的分班成為彼此情感分叉點。似乎在守望終點的那一刻，一個選擇向左一個選擇向右。偶爾的交流隨著高一的再一次分班已變得愈加稀少。從那時起我強烈的感覺到彼此間開始漸漸疏遠了。她過得好不好，交了哪些朋友，經(jīng)歷了哪些情感波動，我對此一無所知，只能間或從旁人的口中獲知有關(guān)她的一二事。
好幾次我會在去食堂的路上遇見她，她拿著碗，還是齊肩秀發(fā)，還是平底鞋，還是快步走著，鳳眼很少斜視，熟悉的倔強。但從彼此匆匆一瞥的瞬間，我的心間總是能感覺到有一種異樣的東西在閃爍，雖是低頭匆匆而過，雖是淡淡一笑而過，我的心底總是泛起漣漪。有時候我很擔心，我擔心我心底的感覺僅僅是自我的一廂情愿：誰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呢？說不定在新的環(huán)境中，她早已不再如我對她這般對我了。感情最怕的就是獨角戲。
相處最難的是猜心，猜心最難的是根本就沒有相處的機會。那樣的猜測，僅僅是一種意念的支撐或幻想。
我們的陌生感在延續(xù)，從各自陪伴身邊的人群中體現(xiàn)得愈加明顯。偶爾的一次，我聽說她交了男友，我如同電擊般呆若木雞，心似乎在不斷沉淪，渾渾噩噩地度過了莫可名狀的一段日子。這樣的苦楚甚至直接影響了我的感情抉擇。后來她時而會問到我和芳的事情，其實我很想對她講的是，芳也時常問到我和她的事。只是那時我心中已經(jīng)認定，她的`心已經(jīng)屬于遠方。
再后來我們都上了大學，相隔千里。我以為這樣的感覺經(jīng)歷了時間和距離的洗刷，應(yīng)該早已化作流水悄然東流。然而從踏入大學的那一刻，在我佇立黃河邊上的那一刻，在我爬上西北的高原仰望宇宙蒼茫的那一刻，關(guān)于她的往事伴隨著思念總會油然而生。自習時，我就想，如果有一個她在身邊一起看書，說笑，該有多好；運動時，我就想，如果有一個她在身邊一起打鬧，該有多好；油菜花開時，我就想，如果有一個她也在一起采擷，該有多好；想家時，我就想，如果有一個她在一起陪伴，該有多好。那段時間我的很多文字中，都帶著她的影子，我寫了很多淺薄但卻真摯的詩句來寄托這份幽怨與哀愁:
思念（其一）
深夜我憶起你的容顏
像一朵羞澀的清蓮
盛開在歲月的邊緣
讓誰溯流，為誰翹首？
又怎地令紅顏卻色
竟惹起如斯的思念
恍惚間我夢回故鄉(xiāng)
那里依舊水繞山環(huán)
映山紅依舊悄悄地綻放
開滿我靜靜的深色小屋
淡淡的香,沉沉的紅
為誰凋謝了歲月的滄桑
我的小小的烏蓬船
究竟擱淺了誰思念的狹灣？
讓我在漆黑的夜
憶起你模糊的容顏
敲碎我冰冷的心田!
但我很少持續(xù)地將我的心緒向她訴說，也很少主動問候彼此，即便是在她孤單失意的時候，或是有那么一兩次被我觸動的時候，我也沒能把握住所謂的機遇，世俗的紛擾和年少的無知遮蔽了情感的認知，虛無的抒情和縹緲的思念在時間和距離面前，在實實在在的現(xiàn)實面前，漸漸失去了應(yīng)有的感召。我變得被動，隨著人群沉迷于一時的歡快，體驗倉促的刺激，很難再撥云見霧，看清愛情的真諦。似乎我們都選擇了當下，那么又何必遠方？而我，似乎永遠在她的遠方。
如今，她悄然地為人妻母，體味著人生新起點的歡愉，我也在她幸福的表露中刻意的遺忘并祝福著，于無聲處，當初的曖昧早已戛然而止，如同斷線的風箏，隨風飄蕩。風箏總有落地的時候，思念也有窮盡的那一天，只是多年來的這份回憶，少年的那份懵懂的情懷，曾陪著我跋山涉水，陪著我登上大西北高高的山原，陪著我到過靜靜的青海湖畔，陪著我越過巍峨的長城，陪著我來到東海之濱，也陪著我流連忘返于田野的山花燦爛處，悄悄地為我送別渡頭落日，向陌斜陽，陪著我笑，陪著我哭，陪著我成功，陪著我失敗。也不知到哪一天，我才能抵擋住這種不期而至的思念，讓回憶不再激蕩我的心靈，不再喚起我的憧憬，將我內(nèi)心的火焰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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