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念母親-美文故事

清明念母親-美文故事

　　時間就這么一年一年過去，快得似乎就是一眨眼間的事。年剛過完，清明又到了。以前的清明，于我而言，只是一種形式，一種祭奠祖先的傳統(tǒng)。自從三年前父親離開我們，長眠于青山之中后，每到清明，就會多出一份惆悵的心緒來。父親把我自小拉扯大，音容笑貌猶在耳畔眼前，就如以前每次長久外出后的偶然回家，似乎父親總會在客廳里默默地等著我。只有到了清明，才會猝然想起，該去父親的墳上看看他了。這時才想到他已作千古，再見聽不到他的聲音，見不到他略帶嚴(yán)肅的臉，失落的情感瞬間涌上心頭，難以自制！

　　掃墓前一天晚上，帶著老婆孩子，一路奔波，到家時已是夜里十一點多。七十多歲的老母親已經(jīng)睡熟了。大門卻沒上鎖，輕輕一推，門就吱呀一聲開了。很久沒有嘗受過父母特意給我留門的感受，這一瞬間，周身涌過一股很幸福又有點惴惴般的感動。二哥房間也早熄了燈。我們草草洗漱一番，也去睡了。明天要早起，很多事情要做。

　　還在睡夢中，聽到窗外母親叫著我的小名，說要起來殺雞殺鴨準(zhǔn)備上墳的物品了。我以為又睡過了頭，連忙一骨碌爬起床來�？纯磿r間，還不到七點。母親是習(xí)慣早起的，這個時間點于她而言，已是”光瓦瓦的”了。既然起床了，那就開始干活唄。二哥去殺雞，我殺鴨，二嫂拔鴨毛，我又去割草紙，扎給陰界人掃灶臺用的稻草把兒。母親則忙著裝一小塊肉，一小碗米飯，還準(zhǔn)備一些香菇、青菜、香燭、柏線葉等。準(zhǔn)備好時，已是八點多鐘�？纯刺炜�，四面陰沉沉的，大雨欲來的樣子。不多一會，傾盆大雨落將下來。我、大哥、二哥和他孩子、堂哥和他孩子六個人，只好等這場大雨下過之后再出發(fā)。

　　下到十點多，天總算又亮回來，雨小了。我們一行人提的提，扛的扛，整裝出發(fā)。首先去爺爺媽媽及太奶奶的墳上。二哥開皮卡車載我們到團結(jié)水庫邊的新亭旁，就只能下車開始步行。太奶奶的墳最遠(yuǎn)，去墳上的路又都荒蕪了。一路簡直可以說是翻山越嶺又且披荊斬棘。好不容易把幾處墳?zāi)箳咄辏�回到家時，已是下午兩點多鐘，吃了些飯，我們又開始出發(fā)，這次去的幾座墳?zāi)苟驾^近。最后去的墳?zāi)�，便是我父親的了。

　　未回來之前，我認(rèn)為到了父親墳上，我會十分傷感及悲哀。及看到在桃山的半山腰間，一堆黃土圈著的父親墳?zāi)箷r，卻并沒有預(yù)料的那么感傷。站在墳堂里，看著那一小塊的墓穴，里面埋著我親眼所見的父親的遺骸。曾經(jīng)撫育一家人的男子漢，如今長眠于此，不知他會不會覺得孤單！這時，忽然想起紅樓夢里的一句詩：白骨如山忘姓氏，無非公子與紅妝。雖然姓氏未曾忘，但父親曾經(jīng)也是那么年輕瀟灑敢做敢為的漢子呀！又想到當(dāng)年在火化場時，看著父親的肉體就這么煙消云散，一度痛哭失聲的時候，二哥對我說的一句話：其實，誰都避免不了到這個地方走一遭！是呀，天地長存，而人生無常。我們自己何曾不是一步步走向年老的呢！正因了二哥這一句話，我不禁釋然了。我回想父親生前，我雖然謀生艱難，但也未曾虧待良心，未曾不盡綿薄余力去孝順父親。想到這些，我便覺得也沒必要太過傷感了�！岸嗾湎а矍叭�，不做讓自己后悔的事”，才是我應(yīng)該努力的。

　　回家后一家人吃過晚飯，二哥他們連夜出門去了。我留在家里。九點多鐘，因喝了點酒，又起得早，我的眼皮開始打架，正準(zhǔn)備去睡覺。這時母親忙完手中的活，到客廳我的旁邊坐下。我忽然想起白天的想法，心里道：“母親現(xiàn)在還健在，今天晚上我不出去，應(yīng)該好好陪陪她。所謂的掃墓，其實是做給世人看的一種儀式，真正的孝順，應(yīng)該趁老人還健在的.時候，多與他們溝通交流，不要讓他們覺得孤單無依。再說了，以前父親常和我聊天，但我總貪玩，沒說幾句，就找個借口去找同學(xué)朋友玩兒了�，F(xiàn)在就是想聽聽父親講些以往的故事，又哪能夠了呢！”心下想著，就和母親攀談起來。我先靜靜地聽母親講些家常里外的瑣碎之事。直到她講得有些累了，我再與她分享一些我的意見。其間我不斷提醒她，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母親是個容易沖動生氣的人。我又找出各種理由和道理，比如她有高血壓，比如年齡大了，要看開一些事情，等等，反復(fù)勸導(dǎo)她以后不要再去與人動氣。我們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講著講著，母親抬頭看看掛鐘，驚訝地說：“呀，十二點多了，要睡覺了�！闭f著，站起身來，帶著一些滿意和開心的表情，進了房間去。我也有些驚訝于我竟第一次和母親倆人坐著聊天聊了這么久。雖然有些困了，但我想，如果當(dāng)年我也這樣好好陪父親聊這許久的天，聽聽他給我講一些過去的故事，也許，父親在泉下，也會更加開心一些的。

　　但過去的就過去了，我也不再想去后悔什么。夜深了，又是剛下過雨，鄉(xiāng)下早已漆黑一片，萬籟俱寂。我也可以去睡一個充實的覺了。

　　第二天上午又是一場瓢潑大雨，到近十一點，我和老婆孩子才開始從家里出發(fā)。出來的時候，母親捉了一頭公雞，裝了一大袋芋子，還有一些青菜、地瓜粉、大蒜苗等等，裝了一后備箱。車子開始走的時候，母親在旁一直說：“一路慢些，有空�；貋�！”

　　回到謀生的小城市，一切又恢復(fù)了平常的忙碌與麻木。有時甚至覺得在這外地，竟然似乎過得比在家里還習(xí)慣些。但一想起母親，就容易想起小時候的許多事與許多故鄉(xiāng)的場景來。那些往事往景中，承載著我多少真摯與純潔的情感呀。而如今，一家人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快快樂樂地相聚在一起了。這似乎與以往所希望的方向，又很南轅北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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