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金陵懷古原文翻譯及賞析2篇
西河·金陵懷古原文翻譯及賞析1
龍虎地,繁華六代猶記。紅衣落盡,只洲前,一雙鷺起,秦淮日夜向東流,澄江如練無際。
白門外,枯杙倚,樓船朽橛難系。石頭城壞,有燕子銜泥故壘。倡家猶唱后庭花,清商子夜流水。
賣花聲過春滿市。鬧紅樓,煙月千里。春色豈關(guān)人世。野棠無主,流鶯成對,街入臨春故宮里。
翻譯
金陵乃位居險要之地,盤龍臥虎,歷經(jīng)六朝風(fēng)雨。曾經(jīng)行人流連的荷塘蓮葉今已凋枯殆盡,只有那白鷺洲上一兩只正在起飛徒增荒涼的白鷺而已。秦淮水東流,長江練無際。
金陵城外斷木殘樁遍地,即使有高大的樓船或戰(zhàn)船也無法系樁停泊。今日的金陵已是滿身瘡痍、處處狼藉,只有燕子銜泥筑巢。歌女唱著《后庭花》,不知亡國之痛的人們?nèi)栽谶^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街市人聲鼎沸,紅樓熱鬧,煙月千里。春色歲歲雖然有,與人世變幻有何干系呢?野棠無主花散落,流鶯對對,飛入那臨春閣閣。
注釋
紅衣:指荷葉,喻舞衣或舞裙。
白門:金陵。
枯杙:指枯斷之木橛。
臨春:陳后主為自己荒唐無度的生活建造的三閣之一的“臨春閣”。
賞析
《西河》屬三疊慢詞,這是作者次韻北宋周美成(周邦彥)《西河·金陵懷古》的一首和作。它抒發(fā)了明清易代以后作者出自內(nèi)心的黍離之悲、亡國之痛。
上片總寫號稱六代豪華的金陵古城已經(jīng)破敗不堪。念昔日之盛嘆今日之衰,為全首詞定下了沉痛哀傷的基調(diào)。
首句起筆擒題,令一個三字句“龍虎地”,即以諸葛亮的贊語“鐘阜龍盤,石城虎踞”突出古城金陵乃位居險要、氣象萬千之地。“六代繁華猶記”,這是對古城過去的繁華作空自回顧。歷史上東吳、東晉、宋、齊、梁、陳六個朝代皆在金陵建都,曾出現(xiàn)那些帝王統(tǒng)治下的繁華景象,故稱六化豪華,可是今日詞人眼下的金陵城已經(jīng)“紅衣落盡,只洲前,一雙鷺起”了。唐趙嘏《長安晚秋》中有“紫艷半開籬菊靜,紅衣落盡渚蓮愁”!凹t衣”指荷葉,喻舞衣或舞裙,故此處寫荷塘蓮葉今已凋枯殆盡,喻指當(dāng)時六朝弦歌妙舞的盛況今已不復(fù)存在,留下來的只是白鷺洲上一兩只正在起飛徒增荒涼的白鷺而已。
末了,“秦淮日夜向東流,澄江如練無際”。承上句寫秦淮水東流,長江練無際,將當(dāng)時金陵蕭條冷落所引起的傷感進(jìn)一步潑露筆端,猶如李后主詞“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傷懷哀怨之聲,給人以“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沉痛感覺。
全詞中段,進(jìn)一步寫今日古城荒蕪敗落的景象,可謂詞人情緒的.鋪展和延伸,伏而后起。
“白門外,枯杙倚”,首先一筆,繪出金陵城多為東倒西歪的斷木殘樁!鞍组T”即金陵;“枯杙”即指枯斷之木橛。僅此一物,就突出了古城的敗落蕭條。用筆之精,可見一斑。繼而“樓船朽橛難系”,說明由于到處是朽木殘樁,即使有高大的樓船或戰(zhàn)船也無法系樁停泊。比之于宋周美成詞作中的同韻同句--“斷懸樹,猶倒倚,莫愁艇子曾系”,無論寫景抒情均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上“石頭城壞,有燕子,銜泥故壘”一句,整個金陵已是滿身瘡痍、處處狼藉,破敗不堪了。昔之六朝勝地,雄稱盤龍臥虎的名城,今已淪為樓航戰(zhàn)船難系、城堡壘窩的亡都,其亡國之痛全然溢于詞中。而末句“倡家猶唱后庭花,清商子夜流水”,這是作者感情的崛起,“后庭花”乃南朝陳后主所創(chuàng)的亡國之音《玉樹后庭花》;“清商子夜”則是南朝的《清商曲》《子夜曲》。這里詞人將晚唐杜牧的政治諷刺詩《泊秦淮》中的“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揉進(jìn)自己的詞中,對不知亡國之痛、陷于靡靡之音、過著紙醉金迷生活的人們表示了無比的激憤!
全詞末段,首句“賣花聲過春潮滿市,鬧紅樓,煙月千里”,寫古城淪亡以后一種虛假的繁榮。緊隨一句“春色豈關(guān)人世”,道出了虛假繁榮的端倪;春色歲歲雖然有,與人世變幻有何干系呢?春色掩飾不了古城淪喪以后的慘狀。
最后“任野棠無主,流鶯成對,銜入臨春故宮里”,這是作者用典作結(jié)束!芭R春”乃陳后主為自己荒唐無度的生活建造的三閣之一的“臨春閣”。詞人寫野棠無主花散落,為流鶯銜入“臨春”里,運(yùn)用想象借南朝陳叔寶這個亡國之君的敗跡,隱含哀而鑒之的嗟嘆。
縱觀全詞,作者沒有直抒胸臆,而是通過寫景抒發(fā)感情,即寫古城破敗景象抒發(fā)亡國之恨。因?yàn)樽髡弋吘共皇抢詈笾骱完惡笾鳎奶普`國哀傷得直不起腰來;他痛父殉于國難,能終身不仕新朝,所以,一咱幽怨交加之情、哀而鑒之之心表現(xiàn)在詞中,可謂為有一定思想深度的和作。
西河·金陵懷古原文翻譯及賞析2
原文:
佳麗地。南朝盛事誰記。山圍故國繞清江,髻鬢對起。怒濤寂寞打孤城,風(fēng)檣遙度天際。
斷崖樹,猶倒倚。莫愁艇子曾系。空余舊跡郁蒼蒼,霧沈半壘。夜深月過女墻來,賞心東望淮水。
酒旗戲鼓甚處市。想依稀、王謝鄰里。燕子不知何世。入尋常、巷陌人家,相對如說興亡,斜陽里。
譯文
南朝金陵興盛的情景,而今誰還能記憶呢?江岸環(huán)繞著髻鬟似的山峰相對聳立。長江的大浪長年累月?lián)浯蜻@座孤獨(dú)而寂寞的古城張著風(fēng)帆的船正向遙遠(yuǎn)的天邊駛?cè)ァ?/p>
臨水的陡峭山崖上的樹好像倒下來靠在崖上.莫愁姑娘或許曾在這里系過艇子吧!一切只剩下陳跡了,但只見郁郁蒼蒼一派青色,還有那濃霧中露出的半截城壘。夜半更深,月亮從女墻上升起來,而賞心亭東望著秦淮河。
那酒旗飄揚(yáng)、鑼鼓喧天的熱鬧景象究竟到休息去尋找呢?想來就是東晉時代王謝家族的府居所在。燕子不知道這是什么世代。燕子在夕陽里喃喃細(xì)語,好像也在相互訴說這里的盛衰興亡吧。
注釋
西河:唐教坊曲。
佳麗地:指江南。更指金陵 。用南朝奇謝眺《入城曲》詩句“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
南朝盛事:南朝宋、齊、梁、陳四朝建都于金陵。
髻鬟對起:以女子髻鬟喻在長江邊相對而屹立的山。
莫愁相傳為金陵善歌之女。
女墻:城墻上的矮墻。
燕子不知何世:劉禹錫《烏衣巷》:“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賞析:
這是一首周邦彥著名的懷古詩,這首詞作于宋哲宗元佑八年(公元1093)至紹圣三年(公元1096)間,當(dāng)時正是北宋末年,宋王朝危機(jī)四伏。詞人倉猝間從杭州歷經(jīng)揚(yáng)州、天長,一路顛簸來到南京任江寧溧水令。作者觀景生情,寫下了這篇名作。
詞作上片寫金陵的地理形勢。開首即以贊美的口吻稱之“佳麗地”!澳铣⑹隆,點(diǎn)出南京古來即有盛名,扣題。起二句為總括!澳铣,指從公元420年劉裕代晉到580年陳亡,建都建康(金陵)的宋、齊、梁、陳等朝代。以“誰記”提起,加以強(qiáng)調(diào):“南朝盛事”已隨流水逝去,人們早已將它遺忘了。
“山圍故國繞清江,髻鬟對起”,可是,金陵的山川形勝卻依然如故。這兩句主要寫山,水為陪襯,描繪出金陵獨(dú)特的地理形勢一群山環(huán)抱,聳起的山峰,隔江對峙;且以美人頭上的“髻鬟”形容山巒,以“清字形容江水,不僅形象,而且顯示出金陵山清水秀的美好景色。如今,舊時王朝的都城,卻“怒濤寂寞打孤城,風(fēng)檣遙度天際”,當(dāng)年“豪華競逐”的`金陵,而如今卻是座“孤城”,潮水的拍擊聲正反襯出環(huán)境的寂靜冷漠,天際的風(fēng)帆給人一種空曠落寞之感。詞人通過景物描繪,極力渲染這些歷史遺跡的冷落,正在被遺忘,與上文“誰記”相應(yīng),抒發(fā)了深沉的懷古之情。
詞作中片寫金陵的古跡。開首以景出,“斷崖樹,猶倒倚”,著一“猶”宇,強(qiáng)調(diào)景色依然,使眼前實(shí)景,帶上歷史色彩,下面又追加一句“莫愁艇子曾系”。這里化用了古樂府《莫愁樂》:“莫愁在何處?住在石城西,艇子打兩槳,催送莫愁來”,點(diǎn)出古跡。接下繼續(xù)寫景,“空余舊跡郁蒼蒼,霧沉半壘”。“郁蒼蒼”,謂云霧很濃,望去一片蒼青色,埋沒了半邊城的營壘。結(jié)尾二句點(diǎn)明時間是“夜深”,地點(diǎn)在“賞心亭”,即夜深時分,詞人仍站在賞心亭上,觀覽莫愁湖和秦淮河的景色,不禁發(fā)出景物依然而人事已非的喟嘆。這兩句起到束上啟下的作用,即上面所描繪的景色,皆是由此觀覽到的,又引出下片懷古的感慨。
詞作下片,寫眼前景物。“酒旗戲鼓甚處市”,這是詞人眼前見到的景色:酒樓、戲館,一派熱鬧景色,不禁發(fā)出“甚處市”問語,這是何處的繁華市面呢?前面兩片所寫多是景物依舊,而人事已非,這里則寫連景物也變了。當(dāng)然,酒樓、戲館并非純自然景色,而是包含人事在內(nèi)的。這情況引起詞人的猜想。“想依稀、王謝鄰里!笔钦f這些酒樓戲館所在地,仿佛是當(dāng)年王、謝兩家比鄰而居的烏衣巷,也就是說,貴族住的烏衣巷如今換了主人。至此,詞人不禁產(chǎn)生人世滄桑之感,于是結(jié)尾發(fā)出“燕子不知何世,入尋常巷陌人家,相對如說興亡,斜陽里”的興亡慨嘆。燕子是不知人事變遷的,依然飛進(jìn)往年棲息過的高門大宅,而今已成為尋常百姓家的房舍。然而詞人看到夕陽余暉中成對的燕子,卻認(rèn)為它們有知,且正在議論興亡大事!這當(dāng)然是詞人內(nèi)心的興亡之感賦予了燕子而已。這片從眼前景物引起對金陵古都朝代更替的無限興亡之感,從而表達(dá)出詠史的題意。
本篇為詠金陵舊跡,感慨歷史興亡的名作。上片總寫金陵形勝,境界曠遠(yuǎn),雄壯中蘊(yùn)含落寞。“寂寞”二字透出歷史變遷,人亡物移,故國繁榮與孤城幽寂的荒涼。中片糅合當(dāng)?shù)貍髡f,扣緊金陵景觀抒發(fā)物是人非之感,“斷崖”“舊蹤”“霧沉”等為景物涂上了一種蒼茫的色調(diào)。下片以何處尋得當(dāng)年“酒旗戲鼓”的繁華街市的感嘆發(fā)端,側(cè)重寫“王謝鄰里”的豪門舊跡難以尋覓,只可依稀辨識,抒發(fā)人世滄桑之思。燕子相對說興亡于斜陽之中,意象極巧,感傷殊深。全詞強(qiáng)化了景物描寫的清峭、冷寂而又悲壯、蒼涼之情韻,境界開闊,內(nèi)蘊(yùn)深遠(yuǎn)。
宋代以來,曾經(jīng)先后出現(xiàn)了一些懷古名篇:從王安石的《桂枝香·金陵懷古》到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以至周邦彥這首《西河·佳麗地》;從辛棄疾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到姜夔的《揚(yáng)州慢》,可以說各有千秋,難分軒輊。這些作品,有的是以突兀見長,有的是以綿密取勝;介于突兀和綿密之間的是這首《西河》。它從時間上說是斷續(xù)交織,從空間上來說,是疏密相間。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上片,只是潑墨畫似的寫了“江山如畫”,下片集中寫了周瑜,一氣貫注,如同駿馬駐坡,純屬粗線條的勾勒。姜夔的《揚(yáng)州慢》,側(cè)重于主觀感受的深微描繪。筆墨之間,隱約可以聽到凄清的號角聲和感受到隨著號角聲傳來的寒意而伴著寒意的角聲,偏又是在一個兵荒馬亂后的蕭條古城中吹徹。這些都說明作者牢牢扣緊了寓有深意的景物,進(jìn)行密密層層的渲染。至于周邦彥的這首詞,似乎介于潑墨寫意與工筆細(xì)描之間。如:詞的上片以疏為主。詞人放眼江山,對作為“佳麗地”的“故國”金陵做了一個全面的鳥瞰,描繪了江上有山峰夾峙和江心有怒濤洶涌的雄偉形勢。第二部分以密為主。在上片基礎(chǔ)上做了進(jìn)一步的勾勒:從前面圍繞“故國”的山峰,引出了后面的“斷崖樹”,以至想象中的“莫愁艇子”;從前面的“清江”,引出后面的“淮水”;再從前面的“孤城”,引出后面的霧中“半壘”和月下“女墻”。這就好比電影鏡頭,緩緩而來的不再是遠(yuǎn)景全景,而是中景和近景了。下片,畫面突出的是特寫鏡頭:一幀飛入尋常百姓家的燕子呢喃圖。小小飛禽的對話,可以說刻畫入微,密而又密!跋鄬Α,可能指燕子與燕子相對,也可能指詩人與燕子相對,完全可以聽?wèi){讀者用想象來補(bǔ)充。盡管它們的呢喃本無深意,然而在詩人聽來看來,卻為它們的“不知何世”而倍增興亡之感。“疏”利于“寫大景”(王夫之《姜齋詩話》卷二),寫出高情遠(yuǎn)意;“密”利于畫龍點(diǎn)晴,寫出“小景”,寫出事物的不同于一般的特征。杰出的懷古詞一般都是能做到“大”“小”結(jié)合、“疏”“密”相兼的,這首《西河》更為突出?傮w來說,周邦彥這首懷古詞,藝術(shù)技巧極其精湛,比起他的大量送別、懷人之作,的確別具一格;特別是寓悲壯情懷于空曠境界之中,并使壯美和優(yōu)美相結(jié)合,確是懷古詞中一篇別具匠心的佳作。
此外,周邦彥的《西河》與其他懷古之作不同的是,并不正面觸及巨大的歷史事變,不著絲毫議論,而只是通過有韻味的情景鋪寫,形象地抒發(fā)作者的滄桑之感,使人觸景生情,見微知著。懷古之作,總要描寫標(biāo)志著滄桑之變的景物,王安石的懷古是從當(dāng)前的“千里澄江”和“彩舟云淡”——故國的風(fēng)景宜人,過渡到昔日的“豪華競逐”。蘇軾的懷古則從眼底的“大江東去”,寫到古代有關(guān)三國赤壁戰(zhàn)時的“多少豪杰”,再聯(lián)想到當(dāng)前自己的壯志成虛,年華已逝。但這些都不像周邦彥詞通篇寫景,以景物描繪的逶迤曲折為線索,從頭到尾把一切情語完全熔鑄于景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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