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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命論原文及譯文詩歌鑒賞
在日常的學(xué)習(xí)、工作、生活中,大家都收藏過令自己印象深刻的詩歌吧,詩歌是表現(xiàn)詩人思想感情的一種文學(xué)樣式。你還在找尋優(yōu)秀經(jīng)典的詩歌嗎?以下是小編幫大家整理的運命論原文及譯文,歡迎大家分享。
《運命論》
魏晉:李康
夫治亂,運也;窮達(dá),命也;貴賤,時也。故運之將隆,必生圣明之君。圣明之君,必有忠賢之臣。其所以相遇也,不求而自合;其所以相親也,不介而自親。唱之而必和,謀之而必從,道德玄同,曲折合符,得失不能疑其志,讒構(gòu)不能離其交,然后得成功也。其所以得然者,豈徒人事哉?授之者天也,告之者神也,成之者運也。
夫黃河清而圣人生,里社鳴而圣人出,群龍見而圣人用。故伊尹,有莘氏之媵臣也,而阿衡于商。太公,渭濱之賤老也,而尚父于周。百里奚在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不才于虞而才于秦也。張良受黃石之符,誦三略之說,以游于群雄,其言也,如以水投石,莫之受也;及其遭漢祖,其言也,如以石投水,莫之逆也。非張良之拙說于陳項,而巧言于沛公也。然則張良之言一也,不識其所以合離?合離之由,神明之道也。故彼四賢者,名載于箓圖,事應(yīng)乎天人,其可格之賢愚哉?孔子曰:“清明在躬,氣志如神。嗜欲將至,有開必先。天降時雨,山川出云。”詩云:“惟岳降神,生甫及申;惟申及甫,惟周之翰!边\命之謂也。
豈惟興主,亂亡者亦如之焉。幽王之惑褒女也,祅始于夏庭。曹伯陽之獲公孫強(qiáng)也,征發(fā)于社宮。叔孫豹之昵豎牛也,禍成于庚宗。吉兇成敗,各以數(shù)至。咸皆不求而自合,不介而自親矣。昔者,圣人受命河洛曰:以文命者,七九而衰;以武興者,六八而謀。及成王定鼎于郟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故自幽厲之間,周道大壞,二霸之后,禮樂陵遲。文薄之弊,漸于靈景;辯詐之偽,成于七國?崃抑畼O,積于亡秦;文章之貴,棄于漢祖。雖仲尼至圣,顏冉大賢,揖讓于規(guī)矩之內(nèi),訚訚于洙、泗之上,不能遏其端;孟軻、孫卿體二希圣,從容正道,不能維其末,天下卒至于溺而不可援。
夫以仲尼之才也,而器不周于魯衛(wèi);以仲尼之辯也,而言不行于定哀;以仲尼之謙也,而見忌于子西;以仲尼之仁也,而取仇于桓魋;以仲尼之智也,而屈厄于陳蔡;以仲尼之行也,而招毀于叔孫。夫道足以濟(jì)天下,而不得貴于人;言足以經(jīng)萬世,而不見信于時;行足以應(yīng)神明,而不能彌綸于俗;應(yīng)聘七十國,而不一獲其主;驅(qū)驟于蠻夏之域,屈辱于公卿之門,其不遇也如此。及其孫子思,希圣備體,而未之至,封己養(yǎng)高,勢動人主。其所游歷諸侯,莫不結(jié)駟而造門;雖造門猶有不得賓者焉。其徒子夏,升堂而未入于室者也。退老于家,魏文候師之,西河之人肅然歸德,比之于夫子而莫敢間其言。故曰:治亂,運也;窮達(dá),命也;貴賤,時也。而后之君子,區(qū)區(qū)于一主,嘆息于一朝。屈原以之沈湘,賈誼以之發(fā)憤,不亦過乎!
然則圣人所以為圣者,蓋在乎樂天知命矣。故遇之而不怨,居之而不疑也。其身可抑,而道不可屈;其位可排,而名不可奪。譬如水也,通之斯為川焉,塞之斯為淵焉,升之于云則雨施,沈之于地則土潤。體清以洗物,不亂于濁;受濁以濟(jì)物,不傷于清。就是以圣人處窮達(dá)如一也。夫忠直之迕于主,獨立之負(fù)于俗,理勢然也。故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眾必非之。前監(jiān)不遠(yuǎn),覆車?yán)^軌。然而志士仁人,猶蹈之而弗悔,操之而弗失,何哉?將以遂志而成名也。求遂其志,而冒風(fēng)波于險涂;求成其名,而歷謗議于當(dāng)時。彼所以處之,蓋有算矣。子夏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故道之將行也,命之將貴也,則伊尹呂尚之興于商周,百里子房之用于秦漢,不求而自得,不徼而自遇矣。道之將廢也,命之將賤也,豈獨君子恥之而弗為乎?蓋亦知為之而弗得矣。
凡希世茍合之士,蘧蒢戚之人,俛仰尊貴之顏,逶迤勢利之間,意無就是非,贊之如流;言無可否,應(yīng)之如響。以窺看為精神,以向背為變通。勢之所集,從之如歸市;勢之所去,棄之如脫遺。其言曰:名與身孰親也?得與失孰賢也?榮與辱孰珍也?故遂絜其衣服,矜其車徒,冒其貨賄,淫其聲色,脈脈然自以為得矣。蓋見龍逢、比干之亡其身,而不惟飛廉、惡來之滅其族也。蓋知伍子胥之屬鏤于吳,而不戒費無忌之誅夷于楚也。蓋譏汲黯之白首于主爵,而不懲張湯牛車之禍也。蓋笑蕭望之跋躓于前,而不懼石顯之絞縊于后也。故夫達(dá)者之筭也,亦各有盡矣。
曰:凡人之所以奔競于富貴,何為者哉?若夫立德必須貴乎?則幽厲之為天子,不如仲尼之為陪臣也。必須勢乎?則王莽、董賢之為三公,不如楊雄、仲舒之闃其門也。必須富乎?則齊景之千駟,不如顏回、原憲之約其身也。其為實乎?則執(zhí)杓而飲河者,不過滿腹;棄室而灑雨者,不過濡身;過此以往,弗能受也。其為名乎?則善惡書于史冊,毀譽(yù)流于千載;賞罰懸于天道,吉兇灼乎鬼神,固可畏也。將以娛耳目、樂心意乎?譬命駕而游五都之市,則天下之貨畢陳矣。褰裳而涉汶陽之丘,則天下之稼如云矣。椎紒而守敖庾、海陵之倉,則山坻之積在前矣。扱衽而登鐘山、藍(lán)田之上,則夜光玙璠之珍可觀矣。夫如就是也,為物甚眾,為己甚寡,不愛其身,而嗇其神。風(fēng)驚塵起,散而不止。六疾待其前,五刑隨其后。利害生其左,攻奪出其右,而自以為見身名之親疏,分榮辱之客主哉。
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正人曰義。故古之王者,蓋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也。古之仕者,蓋以官行其義,不以利冒其官也。古之君子,蓋恥得之而弗能治也,不恥能治而弗得也。原乎天人之性,核乎邪正之分,權(quán)乎禍福之門,終乎榮辱之算,其昭然矣。故君子舍彼取此。若夫出處不違其時,默語不失其人,天動星回而辰極猶居其所,璣旋輪轉(zhuǎn),而衡軸猶執(zhí)其中,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貽厥孫謀,以燕翼子者,昔吾先友,嘗從事于斯矣。
譯文
治亂,就是由命運決定的;窮達(dá),就是由天命決定的;貴賤,就是由時機(jī)決定的。所以命運將要隆盛的時候,必定產(chǎn)生圣明的君主;有了圣明的君主,必定會有忠賢的臣子。他們彼此的相遇,不就是互相訪求而就是自然地走到一塊來的;他們彼此的相親,不就是有人介紹而就是自然地親密起來的。一人吟唱而另一人必定應(yīng)和,一人謀畫而另一人必定聽從。彼此道德混同齊一,輾轉(zhuǎn)相合有如符契。無論得失都不會懷疑彼此的志向,讒言挑撥也不能離間他們之間的交情,這樣然后才取得了君臣之道的成功。他們能夠取得這樣的成功,哪里僅僅就是人為的呢?給予的就是天,告知的就是神,玉成的就是命運啊。
黃河水清就有圣人誕生,神祠鳴響就有圣人出現(xiàn),群龍出現(xiàn)就有圣人君臨天下。所以伊尹,原就是有莘氏陪嫁的奴隸,卻輔佐商湯做了阿衡;太公,原就是在渭水邊上釣魚的微賤老人,卻輔佐周朝做了尚父。百里奚在虞國而虞國滅亡了,到秦國后秦國卻成了霸主,不就是百里奚在虞國沒有才能而到秦國后就有才能了。張良接受黃石公授與的兵書,誦讀記載了三略學(xué)問的書籍,然后用所掌握的學(xué)問游說群雄,他說的話,卻像用水潑向石頭一樣,沒有一個人接受。等到他碰上漢高祖,他說的話,就像將石頭投向水中一樣,沒有一次受到抗拒。不就是張良在勸說陳涉、項梁時就笨口拙舌,而在勸說沛公時就能說會道。那么張良說話的技巧前后就是一樣的,有人不明白前后結(jié)果不同的原因就是由于不明白君臣所以合離的道理,君臣合離的原因,就像神明之道一樣。所以前面提到的四位賢人,姓名被史籍記載,事跡應(yīng)乎天事合于人心,這哪能用賢明愚昧來加以量度呢!孔子說:“圣人清明在身,氣度志向如神。君臨天下的欲望將要來到的時候,神靈在為之開路的同時必先為之預(yù)備好輔佐的賢臣。就像天將降落及時雨時,山川為之出云一樣。”《詩經(jīng)》說:“中岳嵩山降下神靈,生下了呂侯和申伯。就就是呂侯和申伯,輔佐周朝成了中堅。”這里說的就都就是命運啊。
豈只就是振興主人的人,導(dǎo)致亂亡的人也就是這樣。周幽王被褒姒惑亂,其反常怪異開始出現(xiàn)在夏朝宮庭;曹伯陽得到公孫強(qiáng),跡象最初出現(xiàn)在社宮;叔孫豹寵信豎牛;禍亂在庚宗時就已造成。吉兇成敗,各按命運所安排的到來,都就是不用尋求而自己就走到了一塊,不用媒介而自己就親密了。以前圣人受命于河圖洛書,說:以文德受命的人,七世九世后就要衰微;以武功興起的人,六世八世后就要重新謀畫振興之策。到成王將九鼎固定在郟鄏,占卜的結(jié)果就是傳世三十代,享國七百年,這就是上天所命令的。所以在幽王、厲王之間,周王朝的治國之道就大大敗壞;齊桓、晉文二霸之后,禮樂就衰落下來;文德浮薄的弊病,漸漸地在靈王、景王時產(chǎn)生;巧辯欺詐的風(fēng)氣,在七國時形成;極端的殘暴,累積于終于滅亡的秦朝;看重文章風(fēng)尚,在漢高祖劉邦時被拋棄。即使就是仲尼這樣道德最高尚的人,即使就是顏回,冉有這樣的大賢,以禮法為準(zhǔn)繩大力推行文德,在洙水、泗水之間和顏悅色地教學(xué),也不能阻止浮薄風(fēng)氣的產(chǎn)生;孟軻、孫卿,那樣效法顏、回冉有和仰慕至圣孔子,從容奉行正道,也不能在末世發(fā)揮應(yīng)有的維系作用。天下終于發(fā)展到大道沉溺的地步,而無法再加以援救。
像仲尼這樣有才能的人,其才能卻不合于魯國、衛(wèi)國的需要;像仲尼這樣有口才的人,其言在魯定公、魯哀公那里卻得不到施行;像仲尼這樣謙遜的人,卻被子西所妒忌;像仲尼這樣仁愛的人,卻同桓魋結(jié)下了仇恨;像仲尼這樣有智慧的人,卻在陳國、蔡國受到了委屈困厄;像仲尼這樣有德行的人,卻從叔孫武叔那里招來了讒毀。其思想足以救助天下,卻不能比別人更尊貴一些;言論主張足以治理萬世,卻不被當(dāng)時的國君信用;德行足以應(yīng)合神明,卻不能在世俗間得到推廣。先后應(yīng)聘于七十個國家,卻沒有碰上一個合適的君主。在各國之間到處急奔,在公卿之門遭受屈辱,仲尼就就是這樣得不到君主的賞識。到了他的孫子子思,仰慕先圣之道、具備先圣長處但還沒有達(dá)到完美的地步,卻厚遇自己培養(yǎng)高名,其聲勢傾動了國君。他所游歷過的諸侯國,沒有哪一個諸侯不駕著四馬大車登門拜訪;即使就是登門拜訪的人,也還有不能坐上賓客位置的。仲尼的弟子子夏,就是一個登上了正廳但還沒有進(jìn)入內(nèi)室的人。隱退告老在家,魏文侯拜他為師,西河地區(qū)的人們,恭恭敬敬地向其德行歸附,把他同夫子相提并論,而沒有一個人敢對他的言論妄加非議。所以說:治亂,就是由命運決定的;窮達(dá),就是由天命決定的;貴賤,就是由時機(jī)決定的。而后來的君子,固守著一個國君,嘆息于一個朝廷,屈原因此而自沉湘水,賈誼因此而悲哀發(fā)憤,不就是太過分了嗎?
如此說來圣人之所以成為圣人,就在于他們能夠安于天命而自得其樂了。所以他們遇到困厄時并不生怨,居于高位時并不生疑。其身可以受到壓抑,而其思想?yún)s不能受到損害;其地位可以受到排擠,而其名譽(yù)卻不能夠丟失。就像水,疏通它就成了江河,堵塞它就成深淵。升到云上去就變成雨下落,沉到地下去就使土潤澤。本體清純用之洗滌萬物,不會被污濁淆亂;在受到污濁包圍的情形下救助萬物,其清純不會受到損傷。所以圣人身處困厄和顯達(dá)就像沒有區(qū)別一樣。
忠直的言行觸犯君主,獨立的操守不合世俗,事理之勢就就是如此。所以樹木高出樹林,風(fēng)肯定會把它吹斷;土堆突出河岸,急流肯定會把它沖掉;德行高于眾人,眾人肯定會對他進(jìn)行。前車之鑒不遠(yuǎn),后來的車也繼續(xù)翻覆在前車翻覆的路上。然而志士仁人,還要踏著忠直之路進(jìn)行而不后悔,還要堅持獨立的操守而不肯失掉,這就是為什么呢?目的就是要以此實現(xiàn)自己的志向,成就自己的聲名。為求得自己志向的實現(xiàn),而在險惡的仕途上經(jīng)受著風(fēng)波;為求得自己聲名的成功,而經(jīng)受著時人的議論。他們之所以身處這樣的境地,就是有著自己的考慮的。子夏說:“死生就是由命定的,富貴就是由天安排的。”所以思想將要得到推行的時候,生命將要顯貴起來的時候,就像伊尹、呂尚在商代周代興起,百里奚、張子房在秦國漢朝被任用,就是不用追求而自然就會得到,不用追求而自然就能遇上的。而思想將要廢棄不用的時候,生命將要微賤的時候,難道只就是君子為之感到羞恥而不肯有所作為嗎?也就是因為他們知道即使干也就是不會有什么收獲的。
凡茍且迎合世俗之士,喜歡諂諛獻(xiàn)媚之人,按照貴人的臉色俯仰行事,在勢利之間曲折前行。貴人的意見不管對與不對,贊美之聲都像水流淌;貴人的言論不管可行與否,應(yīng)對之言都如響之應(yīng)聲。以窺看盛衰作為精神,以或向或背算作變通。權(quán)勢集于某人時,前往追隨就像趕集一樣踴躍;某人失去權(quán)勢時,背棄而去就像脫鞋仍掉。他們有話說:“聲名和生命哪一個更親切?獲得和喪失哪一個更有利?榮耀和屈辱哪一個更重要?”所以便鮮潔其衣服穿戴,夸耀其車馬侍從,貪求其金玉布帛,沉溺其音樂美色,左顧右盼自以為就是得到好處了。只看見龍逢、比干失去了生命,而不想想飛廉、惡來也被滅掉了家族。只知道伍子胥在吳國被迫用屬鏤劍自刎,而不警戒費無忌在楚國也被誅滅。只譏笑汲黯做主爵都尉直到白頭,而不警戒張湯后來遇到了以牛車安葬的災(zāi)禍。只笑話蕭望之被迫自殺受挫于前,而不害怕石顯被免官自縊于后。所以這些通達(dá)知命者的謀慮,各人都就是沒有留下余地的。
那么要問:大凡人們之所以奔走競爭富貴,就是為了什么呢?樹立圣人之德必須尊貴嗎?那么周幽王、周厲王之為天子,不如仲尼之為陪臣。必須權(quán)勢嗎?那么王莽、董賢之為三公,不如揚雄、董仲舒門庭冷清。必須富有嗎?那么齊景公擁有四千匹馬,不如顏回、原憲檢束其身。就是為財物嗎?那么拿著勺到河邊飲水的人,不過飲個滿腹,離開屋子到外面淋雨的人,不過淋濕身子,超過了這個需要的河水雨水,就是無法再接受的。就是為名聲嗎?那么善惡記載在史冊上,詆毀贊譽(yù)流傳千年,賞罰由天神的意志所支配,吉兇對于鬼神最明白,這本來就就是可怕的。將要以此來愉悅耳目快樂心意嗎?譬如命御者駕車游覽五都的人,就可以看到天下的貨物全都陳列在那里了;提著衣裳登上汶陽的山丘,就可以看到天下的莊稼像云彩一樣多了;挽著椎髻的士兵守衛(wèi)敖庾、海陵兩座糧倉,就可以看到小山一樣的糧食堆積在眼前了;插上衣襟登上鐘山和藍(lán)田,夜光、玙璠的珍貴就可以看到了。像這樣,東西特別的多,而歸自己所有的又特別的少;不愛惜自己的品節(jié),卻愛惜自己的精神;大風(fēng)驟起塵埃飛升,塵埃飄散卻不停止;六種疾病等在前面,五種刑法跟在后面;利害產(chǎn)生在左面,攻奪出現(xiàn)在右面;卻還自以為看清了生命和聲名的親疏,分清了榮耀和屈辱的主客呢!
天地的大德叫生長萬物,圣人的大寶叫地位。用什么來守住地位叫做仁,用什么來端正人心叫做義。所以古代做王的人,只用他一個人來治理天下,不就是用天下來奉養(yǎng)他一個人;古代做官的人,就是利用官位施行他的義,不就是因為利祿貪求他的官位。古代的君子,羞愧得到了官位卻不能進(jìn)行治理,不羞愧能夠進(jìn)行治理卻沒有得到官位。探究天和人的本性,考查邪和正的分別,權(quán)衡禍與福的門徑,最終得出關(guān)于榮與辱的謀慮,其區(qū)別十分顯然,所以君子要舍彼而取此。至于出來做官和在家隱處要不違其時,靜默和說話要不失其人。天體轉(zhuǎn)動眾星運轉(zhuǎn),而北極星仍停留在老地方;璇璣像車輪一樣不停轉(zhuǎn)動,而衡星像車軸一樣仍居中執(zhí)掌。既明白事理又知識淵博,以保全自己的節(jié)操,將這長遠(yuǎn)的謀慮留傳下去,以安定保護(hù)好子孫,以前我祖先的朋友便曾這樣做了。
注釋
1、治:政治清明,即治世。
2、亂:亂世。
3、運:國運。
4、窮達(dá):困窘與顯達(dá)。
5、貴:地位顯赫。
6、賤:貧賤。
7、時:時機(jī),機(jī)會。
8、自合:自然在一起。
9、相親:相互親近。
10、介:介紹。
11、玄同:默契。
12、合符:義同“玄同”。
13、告:覺,使之覺悟。
14、里社鳴而圣人出:迷信說法。李善注引《春秋·潛潭巴》:“里社明,此里有圣人出。其呴,百姓歸,天辟亡。宋均曰:“里社之君鳴,則教令行,教令明,惟圣人能之也。呴,鳴之怒者。圣人怒則天辟亡矣。湯起放桀時,蓋此祥也!崩锷纾糯镏徐胪恋厣裰。里社鳴,指里社有人鳴,鳴之者即帶頭起事者,亦即圣人。
15、伊尹:商湯時大臣。
16、媵:讀yìng。
17、阿衡:官名,猶后代宰相。
18、太公:即太公望姜子牙。
19、尚父:周武王尊太公望為尚父。
20、百里奚:春秋時秦穆公的大夫。
21、張良:漢高祖劉邦重要的謀士。
22、黃石之符:李善注引《黃石公記序》:“黃石者,神人也。有《上略》、《中略》、《下略》!庇忠逗訄D》:“黃石公謂張良曰:讀此,為劉帝師!
23、三略:即《太公兵法》,分上中下《三略》。
24、陳、項:陳涉、項羽。
25、沛公:劉邦。
26、四賢:指以上伊尹、太公、百里奚、張良。
27、箓(lù)圖:史籍。
28、天人:天道人事。
29、格:衡量。
30、“清明”句:出自《禮記·孔子閑居》。
31、申:申伯。
32、甫:庸山甫。
33、翰:干。
34、興主:興國之主。
35、亂亡:亡國之君。
36、幽王:周幽王,西周亡國之君。
37、褒:褒姒,周幽王的皇后。
38、曹伯陽:春秋時曹國國君。
39、社宮:祭祀之所。
40、叔孫豹:春秋時魯國大夫。
41、昵:親近。
42、豎牛:春秋時魯國人。
43、庚宗:魯國地名,今山東省泗水縣東。
44、數(shù):歷數(shù),即天命。
45、河、洛:《河圖》、《洛書》。
46、文:指周文王。
47、命:受天命而得天下。
48、七九:七代、九代。
49、武:指周武王。
50、六八:六代、八代。
51、成王:指周成王,周武王之子。
52、定鼎:定都。
53、郟鄏(jiá rǔ):古都名,在今河南省洛陽市。
54、卜世:占卜預(yù)測傳國的世代數(shù)。
55、卜年:占卜享國的年數(shù)。
56、幽厲:周幽王、周厲王。
57、二霸:指齊桓公、晉文公。
58、陵遲:衰敗。
59、文薄:文德衰薄。
60、漸:浸染。
61、靈景:周靈王、周景王。
62、辯詐:巧言辯解,指縱橫家的言論。
63、七國:戰(zhàn)國七雄,即齊、楚、燕、韓、趙、魏、秦。
64、酷烈:殘暴。
65、仲尼:孔子字仲尼。
66、顏冉(rǎn):顏回與冉雍,孔子的弟子。
67、揖(yī)讓:賓主相見的禮節(jié)。
68、規(guī)矩:禮法制度。
69、訚訚(yín yín):愉悅善言的樣子。
70、遏:止。
71、孟軻:孟子、荀子。
72、正道:儒家正統(tǒng)之道。
73、維:系。
74、卒:最終。
75、溺:淹沒。
76、援:救。
賞析:
《運命論》開篇即云:“夫治亂,運也;……成之者運也。”李康認(rèn)為,國家的安定與動亂,在于命運;個人的困厄與顯達(dá),在于天命;地位的尊貴與卑賤,取決時運。這一部分是全文的總綱。李康認(rèn)為,明君遇賢臣,國運興;賢臣逢明君,身名顯,而君臣相遇,皆在其時。為了說透徹這一論點,他征引了大量的正面、反面的史實,反復(fù)論述命運對人的影響,甚至說“屈原以之沉湘,賈誼以之發(fā)憤”,都是因為沒有參透命運,不懂“樂天知命”的道理。
“圣人”與“小人”對待命運態(tài)度不同,李康認(rèn)為,圣人之所以成為圣人,在于他能夠樂天知命,所以遭受窮厄之運而無怨恨,居重任之地而不疑心,其“身可抑,運不可屈”;“位可排,名不可奪”。凡迎合世俗甘于茍同之人,則善于察顏觀色,看風(fēng)使舵,“勢之所集,從之如歸市;勢之所去,棄之如脫遺”;“以窺看為精神,以向背為變通”,他們碌碌于聲色犬馬,為名利奔走競爭,到頭來也免不了如飛廉、惡來、費無忌、張湯、石顯之流的可恥又可悲的下場。從這一點上說,命運對于每一個人又都是公平的。
最后,李康談到了圣人之立德。立德是一個人心性的功夫,所以不見得“必須貴”、“必須勢”、“必須富”。天地最大的德性是生長萬物,圣人最大的寶貝是帝王之位,如何守住王位叫仁,如何禁人為非叫義。所以古代稱王的人,用一人治理天下,而不是拿天下去奉養(yǎng)一人。古代做官的人,以官來推行君臣之道,不因名利而貪圖官爵。古代的君子,以得天下不能治理為恥,不以能治理而沒有得到為恥。
《運命論》在理論意義上與王充的《逢遇》、《累害》等篇宣傳命定論的命意相同,然統(tǒng)觀全文,實為慷慨發(fā)憤之作。文章處處言命,然主旨卻不在談命,而是借題發(fā)揮,抨擊官場、世情的種種丑惡。其后劉孝標(biāo)作《辨命論》,引申李康之說,語意則更為憤激。
《運命論》是一篇洋洋灑灑的大文章,內(nèi)容繁富,思想復(fù)雜。文中的一些具體譬喻、分析,似不無可取之處;但總體的立論,卻不無偏頗。由于作者目睹曹魏政權(quán)后期大權(quán)旁落在司馬氏家族手中,感慨國家興衰、君臣遇合之無常,又不得其解,于是便把一切都委之于運命,公然提出:“治亂,運也;窮達(dá),命也;貴賤,時也!闭J(rèn)為這種“運”是無法改變的,個人的出處窮達(dá)貴賤都是受個人命運的“命”與時代命運的“時”擺布的。為了證明這點,他列舉了許多歷史上正反面的人事,如“百里奚在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不才于虞而才子秦也”;張良在圮上受書后,以《太公兵法》游說群雄,沒人明白,等到遭遇漢高祖,則每言必聽,常用其策,“非張良之拙說于陳項而巧言于沛公也”,這都是運命使然。再如孔子是一代圣人,其“道足以濟(jì)天下,而不得貴于人;言足以經(jīng)萬世,而不見信于時;行足以應(yīng)神明,而不能彌綸于俗;應(yīng)聘七十國,而不一獲其主;驅(qū)驟于蠻夏之域,屈辱于公卿之門,其不遇也如此!狈炊滦胁蝗缈鬃拥淖铀寂c子夏,卻勢動人主,風(fēng)光一時,這就是命運所注定的。
《運命論》是用駢文筆法寫成的政論文,其辭采之精美,語言之整齊,音聲之講究,典故之宏富,庶幾可謂是一篇十分成熟的駢體文,它對后期駢文的發(fā)展,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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